「嗯。」静妮将带回来的资料放到办公桌上,拉过一张椅子,静静的坐在兄长面前,看著这些年来将心思全放在工作上的兄长。
岁月让伊邦彦的外貌更添成熟风采,一举手一投足间,独特的气质表露无遗,对事业总有独到的见解,谈吐言之有物——
这样的男人,谁不爱呢?
为什么缤纷这么快就栘情别恋?
从高雄回来的途中,她不停的思索著,那小女孩约莫三岁的年纪。怎么算起来,缤纷与兄长分手不到一年,就与别人结婚,这……这太快了。 静妮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不该,但她为自己的兄长不值……虽然是邦彦先放弃这段感情的。
「纭纭。」静呢嘴里咀嚼著小女孩的名字,很可爱,非常适合她的小名。
那小女孩年纪小小的,讲起话来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也不像一般小孩爱玩好动,显然缤纷把她教得很好,而且,她与缤纷十分相似。
「什么?」抬眸,邦彦瞧了魂不守舍的妹妹一眼。
他似乎从她口中听到一个名字。
「没什么。」静妮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邦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埋首於工作中。
看著兄长无情无绪的工作,静妮心中一阵心疼。
在她幸福的享受丈夫的宠爱时,哥哥他——总是一个人。
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的痛楚,一个人默默的舔舐伤口。
她不只一次的想,如果当初,缤纷没有离开他们,或许,今天的情形会大大改观。
但是,她又怎能以缤纷一生的幸福为赌注呢?在那未来不明的情况之下,她怎么能奢求缤纷陪在他们身边?
她不能这么自私。
「你怎么了?」邦彦察觉出妹妹的异样,放下手中一直握著的滑鼠,看著她,眼神中有著不容拒绝。
「我……」该不该告诉他呢?关於缤纷的事,静妮踌躇著。
「快说。」
「Irvihg。」她轻唤道。
邦彦不禁挑眉。这五年来,她已经不再喊他的英文名字了,她都喊他「哥哥」,这么「尊重」的喊了他五年,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回复以前那种叫法,他很好奇。
「我今天遇到缤纷了。」
邦彦高大的身形为之一颤,他抿紧唇,握紧拳头,闭上眼睛,压下自己因为听到那熟悉名字而悸动的心跳。
这五年来,他无时无刻想著她,想著当年他是如何强忍著心痛听著她哭喊著不要分手,哭喊著她爱他……而他,忍著身体和心头的痛楚,给她最致命的打击,说著最残忍的话。
一切只因,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带给她任何幸福,他要她离开自己,恨他也好、怨他也罢,他不要缤纷因为他耽误自己的青春。
乾涩的喉头困难的泄出声音。「她……过得好吗?」
「她过得很好。」静妮幽幽地道。「在我看来,她过得不错。」
「她……还是一样吗?」他急切的问。
「都过了五年,我们都变了,缤纷怎么可能不变?」静妮好笑地道。「她变了很多,外表依然是那么美艳,但是气质却和以前不一样,她多了股强势的味道,我想……缤纷她真的成了一个女强人。」经过五年岁月的洗礼,缤纷的世故和冷静,已超乎她能想像的,至少——缤纷就比她冷静。
在意外重逢的那一刻,缤纷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像她,一颗心激动的像是要跃出胸口,缤纷面对她,都是那副淡淡的、应付的笑。
「那好,那样很好。」邦彦点点头,欣慰地道。
「Irvihg,你还爱著缤纷,对不对?」
这个问题让他陷入沉默,久久才回覆道:「她是我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
静妮长长一叹。「那么现在呢?你要缤纷回到你身边?」
他不回答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她早料到了,他最大的愿望,还是要缤纷原谅他,回到他身边来。
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我今天除了见到缤纷,还见到一个人。」
「谁?」邦彦皱起眉头,缤纷身边会带著谁?她的男友吗?
「纭纭,一个大概三岁的小女孩,她……很像缤纷。」静妮缓缓道。
邦彦瞪大眼,惊恐地站起身,瘖瘂的开口说:「你说什么?」
「太迟了,Irvihg,缤纷有了孩子。」静妮眼眶中泛著泪水。「她结婚了。」
闻言,邦彦痛苦的闭上眼睛,高大的身子猛然倒在皮椅中,吓了静妮好大一跳。
「哥!你有没有怎样?」她急得立刻跑到他身边,察看刚才的举动有没有伤到他。
「我没事。」拒绝妹妹的关心,他闭上眼,任椎心的痛楚麻痹他的神经。
缤纷……有了她的幸福,是吗?
她的幸福,不是他给的,不是他给的……
「这样也好。」他逼自己释怀,不去想那些逼疯他的画面。
缤纷挽著别的男人的手进礼堂、她笑著亲吻那个男人……为他生下活泼健康的孩子……
硬是逼自己不去想,偏偏,那些画面会自动在脑子里浮起,逼疯他、摧毁他的理智。
「缤纷觉得幸福就好。」
大手撑在桌面上,支撑自己全身的重量,拒绝妹妹伸过来的扶持,他探手往办公桌旁一捞,捞到了一把上好桧木制成的——拐杖。
靠著拐杖的支撑,他步履蹒跚地一步一步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看著高挂天边的上弦月和满天星斗。
他伸出左手,爬了爬头发,月亮映照出他左手掌那纠结难看的伤疤,和他明显不方便的左腿。
季节转换的时刻,他的左腿就会不由自主的抽痛,而平时他连久站都有问题。
这样一个连站好这种小事都做不到的男人,如何能给缤纷幸福?
邦彦自嘲一笑。
「你快乐就好。」他叹道。「对不起,缤纷,我从来没说过我爱你。」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第七章
缤纷在出版社里的职位,已从小助理跃升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社长。
她一如以往的忙碌,每天盯著各部门的进度与各杂志负责的总编辑讨论,并提出具体的重点,另一方面,她也必须忙出版社最大的经济来源——广告。
缤纷最大的工作量,就是与各家知名厂商,举凡家电、婴儿用品、饮料公司等等,她把守著出版社的第一道关卡,想尽办法让自家的利益升到最高点,这才有足够的资源後盾为杂志的工作人员、内容做最好的规划。
这天助理送上一份资料,看得缤纷频频皱眉。
对方开出极为优沃的条件,几乎是没有杀价的意思,以天价买下她们杂志社所有刊物的最大篇幅广告。
缤纷可以预见这平面广告会替公司带来多少的利濶,但是——
璀璨流光,他们已经有五年不曾在平面媒体上做过广告,这回砸下重金强力宣传,是为了什么?
「这个案子,由我出面。」颜白抽走缤纷正在阅读著的文件,精明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爹地!」缤纷意外父亲会来到公司,自从两年前他将事务交给她後,父亲就很少亲自来公司坐镇了。
颜白看了惊讶的女儿一眼,微笑道:「这个案子我出面,你忙别的案子吧。」
「为什么?」缤纷皱眉。「爹地你不信任我吗?」父亲认为她会因私忘公吗?
「对方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我这社长不亲自出面说得过去吗?」颜白的理由合情合理。「厂商花了大钱,总不能让对方觉得我们怠慢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