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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眼弯出更大的弧度,连嘴角都微微上扬,他轻摇头,神情和煦,「坐吧。」不自觉地软了声、说的话也多了个字。

  汪楚嫣惊奇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急忙坐下,身后的大手在下一秒钟抚上长发,偶尔在头皮上驻留,给予人舒服得想叹息的轻柔凉意。

  她犹豫了片刻,仍是憋不住满肚子的话,以发现宝藏的语气说道:「你刚才笑了耶!」不知不觉中又换上自言自语的语气,「也对,是人都会笑的,」一顿,却又变成责备的语气,「你以前一定都没让人知道你也会笑。」呵呵笑了几声,又说:「其实你笑起来有玉树临风的感觉,虽然仍是有点冷,但那股神仙味儿就是跑不掉。」这回是欣赏赞服的语气。

  冷鹰玄听着听着,不禁疑惑,她昨天也说到神仙……她觉得他像神仙?没人这么说过他,大部分的人都说他冷得像冰块、无情得像鬼,怎么她这么不一样?

  是她的神经异于常人,还是大脑的部分功能被说话功能取代了?而且不过是几句话,她就已经变换了好几种情绪,真是令人佩服。

  她猛地转过椅子面对他,小脸绽放灿烂的笑容,笑容里有着信任与依赖,以及全然且纯粹的盈盈笑意,她软声要求,「笑嘛,再笑一个。」

  他怔忡地凝视她焕发着光彩的小脸,窜过脑海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张笑脸太过刺眼,第二个想法却是想收藏、占有这份明亮。

  几乎是无意识的,大手缓缓围拢她的小脸,似是捧着易碎的搪瓷娃娃,连最轻微的力道都不敢放,仅是围拢着、轻触着,恍惚的眼底,漾出一丝丝渴望……和微乎其微的哀伤。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能愣愣地望着他。

  他是怎么了?冷脸不见了,萦绕在他身上的冰冷氛围也不见了,好像一抽掉冷然,他整个人就都空了,空得令她不安。

  她摸上他的脸,不同的是,她牢牢箝住,然后—

  叨的一声,额头撞额头,撞得两人同时往后一震,连椅子都带轮地滚了两圈。

  冷鹰玄按着额头,错愕得忘了要和她保持距离,脱口问道:「妳做什么?」

  撞人的汪楚嫣反而说不出话来,她只觉得眼前飞过几万只小蚊子,乱七八糟的一片黑,抱着又痛又晕的脑袋,哀声惨呼,「你的头怎么那么硬?讨厌啦!好痛、好痛,痛死人了啦!呜呜……」到最后甚至痛出了几滴眼泪。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吗?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抱头哀叫的她。那一下撞得可不轻,他到现在都还有点耳鸣,不过额头痛是痛,可很明显的,比她好多了。

  不曾有人这样对待他,事实上,她是第一个在他的冷脸冷语下还能继续说话的女人,也是第一个敢碰他的女人,更是第一个敢如此「侵犯」他的女人,向来冷静超然的脑袋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下,不得不宣告失灵。

  「妳到底是在做什么?」大手轻轻拉开她摀在额头上的手,查看她的「灾情」。

  汪楚嫣抬起头,泪光点点的大眼瞅着他,神情游移不定,好一会儿后,她才不确定地问道:「你没事吧?」

  「嗯。」他淡瞟她一眼,大手覆上她额头。

  她定定地看着他,直到确定令她不安的空缈已自他身上退去,才放下心的吁了口长气,「呼—吓死我了,你刚刚好恐怖,好像快飘走了耶!」

  冷鹰玄这才明白她怪异的举动所为何来,他沉默地盯着她的发顶,拒绝去想那时的失常代表什么。

  察觉附近的气氛似乎又僵了起来,她识相地转移话题,「怎么你老是在帮我降温?」他冰凉的手舒缓了肿包的灼热感,她慵懒地闭上眼,低低叹息,「好舒服。」好想睡……

  小鼻子突地皱了皱,她困惑地半睁开眼,「你的手怎么这么冰?」简直像死人的手,用来冷敷是再恰当不过,但若说拥有这种温度的是一只人手,就有点恐怖了。

  抓下他放在自己额上的手,秀眉拧了起来,「真的很冰耶,你中午没吃饭吗?」小手握住他的大掌,反复揉搓,小嘴一撇,拉开老妈子式的叨念,「少爷,你不知道保暖的重要吗?保暖的第一要件就是吃饭,吃得饱饱的,就不会冷啦,不然,多穿几件衣服也好,手这么冰,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冰敷大队啊?」

  手被她抓住,冷鹰玄反射性地想抽回手,可一见她担忧的小脸,却怎么也动不了,听着她荒谬的论调,心中好笑之余,更被她真实的心意感动。

  他今年三十二岁了,却被她当个孩子似的,感受着手上几近粗鲁的动作,久违的笑纹缓缓浮现,不再只是眼儿弯弯,而是整张脸都在笑,笑意也带起暖意,蒸融他浑身的冷然,整个人散发出春风般的宜人气息。

  「厚!怎么搓不热?」她搓得手快酸死了,怎么他的手还冷冰冰的?

  「我的体温天生比一般人低。」低沉的声音里彷佛荡漾着愉悦。

  汪楚嫣不解地看向他。他很开心?柔和的笑意软化了僵冷的脸部线条,看上去温文尔雅、脱俗出尘,仙人般飘逸的神韵整个散发出来,简直像换个人似的,仅只一个笑容,竟能让他起了如此大的变化?

  她呆呆地看着他,心头酸酸、痒痒的,想跟着他一起笑,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却将她的嘴角重重扯下,「你很少笑吧?」

  他的笑脸近在眼前,但她发现那眼角、嘴边的笑纹恍如新生,轻浅而飘忽,想起他的绰号,她更加相信自己的新发现—这是一个笑容鲜少的男人。

  虽然严格说起来,他常不常笑,根本就不关她的事,但不知为何,她竟替他感到难过。

  冷鹰玄凝视着她,笑脸倏地消失,神色复杂,薄唇下意识地抿起。

  她为何难过?为何能对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人付出如此真切的关怀?

  交缠的视线中,两只小小的手使尽全身力气包覆冰凉的大手,试图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大手一僵,犹豫了一会儿,而后轻轻一翻,覆上那双用力得泛红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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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邀请函收到了?」赵领阳神色怪异地瞄瞄葛远重。

  冷鹰玄脸色一沉,语调冰冷,「能不收到吗?」

  葛远重却是乐得很,「他也六十了吧,呵呵,今年肯定会特别热闹。」他等不及要看好戏了!

  「日子订在什么时候?」赵领阳问道。

  冷鹰玄绷着脸,「下礼拜二。」厌烦的语气表达了对此事的深恶痛绝。

  葛远重见他脸色不善,笑得更开心了,「别怕,我们约好了一起去的,要是有人找你麻烦,我们绝对会帮你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过分热切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看着他声色俱佳的热力演出,赵领阳好笑地直摇头,他转向冷鹰玄,浓眉微拧,「你搬出来以后,除了每年参加老家伙的寿宴,就没再回去了吧?你真要放手让他们霸占『你的』房子?」

  「我会去。」冷鹰玄一顿,眼底飘起小雪,「但那房子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他斜睨葛远重,那家伙正在对他挤眉弄眼,「今年又是哪一家?」

  五年前父亲过世后,他的叔叔冷硕就一直在帮自己物色结婚对象,说得好听是关心,其实是深信血缘会导致相同的结果—他会重蹈父亲的覆辙,娶个败家的女人进门。即便自己根本不像父亲一般风流,但他仍是坚信父子俩会同个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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