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泉焦急地发现他手臂上渗出的鲜血,连衣衫都给磨破了,不知少爷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口?
“快!大伙儿快将少爷护送回府。”
“是。”一伙人手忙脚乱地抬出早已备好的轿子,扶起受了伤的仇绝。
“我可以自己走。”仇绝婉拒了他人搀扶。事实上,打从他一被救上来,他的眼就不断地在搜寻着,他在寻找,寻找烟柳的身影,但是没能让他找着,不论他怎么努力找,她已不在这儿,他又留意到宫穹魈也不在此处了,约莫是宫穹魈将她带走了。
发现她的离去,心中衍生一股惆怅之情,失意的眼霎时对上一道锐利的眼眸,两人视线交会,他已认出眼前英挺的中年男子正是宫邪城。还以为只有宫穹魈找上门来,没想到连宫邪城都惊动了。他嘴角墓地泛起一抹冷笑,忆起了家仇血恨。
“等等,我没有说你可以走。”宫邪城出声拦人,不管仇绝有没有负伤在身,他之所以留下来,就是要好好盘问仇绝带走烟柳有何目的,既然他留下来,就算仇绝是奄奄一息,也得好好回他的话。
“哼!你总算是出现了。”仇绝冷哼一声,忍着背脊的伤痛,站得直挺挺的,他可没打算让仇人看轻他。
“由你的话,可想而知你是针对我而来。”不满他的人太多了,但,记忆中没有仇绝这号人物,他不明白仇绝为何会如此仇视他。
“不错!你杀了我爹娘,屠杀我族人,我苦熬了那么久,等的就是今天。”好不容易让他等到今天,他怎能不将满腔的仇恨宣泄出来。
“你究竟是谁?我承认年轻时死在我手中的人不少,但我宫邪城一生坦荡荡,没做出过灭人家门的鄙事,你到底有何根据说灭你家门的人是我?”宫邪城皱着眉看他。
“我现在叫仇绝,以前的我则叫谷炽威,你可记起来了?”仇绝认为他在逃避现实,不敢承认所曾犯下的罪恶。
“姓谷?为了一张不存在的藏宝图而惨遭灭门的谷家?”听他这么一说,宫邪城对他的家世才有一点印象。
“没错!你可记起来了吧!关于你所做过的事。你有何话可说?!”仇绝昂首指陈。
“我知道谷家的事,但我必须告诉你,那场屠杀不是我所为,我不清楚你为何会将事情归咎在我身上。”宫邪城摇摇头,许是恶名在外,许多不是他所为的坏事最后都会被推到他头上来。
“不可能!你说谎,李总管明白说出是你所为,你还敢狡辩?!”仇绝勃然大怒。
被点名的李总管惨白了一张老脸,回避地别过头,不敢说话,内心开始惴惴不安。
“你怎么证明事情是我宫邪城所为?当年你可清楚地看见我的脸?瞧见我的剑沾满你谷家的鲜血?”
宫邪城看了李泉一眼,心中了然,咄咄逼问。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李泉站不住脚,他拼命发抖答不出话来。
“泉叔!你告诉他,你是如何看见他残忍地屠杀我谷家人。”仇绝逼他重复当年他所告知他的话。
“我……我……’
“说啊!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为何不说?是不敢说吗?”宫邪城好整以暇命令李泉。
“泉叔!”仇绝也在逼他。
李泉抬首看了看宫邪城,再看看让他一手拉拔长大的少爷,当场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泉叔,你是怎么了?为何要哭?”他这一哭,让仇绝摸不着头绪。
“他哭是因为心虚吧。”经历过多次风浪的宫邪城如何看不出李泉眼底的愧疚。
仇绝同样瞧见李泉眼底的歉疚,他心底一凉,不愿去相信双眼所见。不会的,泉叔将他自屠杀中救出,泉叔没理由骗他,也没理由背叛他,他相信泉叔!绝对相信!
“少爷!老奴对不起你!对不起死去的老爷夫人!”“咯”的一声,李泉双膝跪下。
听他这么说,仇绝深知他无法再自我欺骗。李泉的的确确是欺骗了他,且很有可能骗了他十几年。
他浑身一震,僵硬地听着李泉的忏悔。
“我……当年老奴听信外人传言,误以为谷家真有一张藏宝图,一时鬼迷心窍勾结外人闯进谷家行抢。老奴万万想不到他们会动手杀人,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他们只要抢藏宝图就好,没想到他们连谷家的一些宝物古董都不放过,当老奴觉悟时,为时已晚,只来得及将少爷您自刀口下抢救出来……
“我怕!老奴心中除了恐惧外怕您会恨老奴,所以老奴才会编出谎言,同时也自我欺骗,告诉你那件事是宫邪城所为,与老奴一概无关。少爷,老奴知道自己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李泉边哭边捶打自己,这个谎言说了十几年,它真实到令他都觉得是真的了,他甚至还鼓动仇绝报仇,若非宫烟柳的出现,少爷对宫烟柳动了心,让他惊觉到谎言恐怕会有被拆穿的一天,他真会一辈子抱着这个谎言。
至于当年为何会将过错推到宫耶城身上,仅因当年宫邪城的名气太响,人人都说他人了魔道对他喊打喊杀的。他想,将事情推到宫邪城身上应是不会让人起疑,才会这么告诉少爷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一张从不存在的藏宝图?!”仇绝做梦都想不到,他恨了十多年,结果竟恨错了人,真正的凶手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这教他情何以堪?!
宫邪城冷眼看着李泉吐实,事实的真相往往是最伤人的,而人的贪念也往往会使人在不自觉中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李泉是个忠心护主的仆人,没想到一念之差,害了主子也害了自己。
“少爷,对不起!对不起!”李泉拼命磕头道歉,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当初。
仇绝痛苦地闭上眼,无法说出原谅李泉的话来。
他恨错了人。也伤害错了人,天!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推烟柳落崖?”他轻声问,没忘记那令他痛彻心扉的一幕。假如不是他提早回府,不是他发现烟柳和李泉都不在府中,觉得事有溪跷,问了家中女仆,得知他们往这里走来,自己立刻追了上来。烟柳岂不就无辜惨死崖底没人知晓,而他和她岂不从此天人永隔?!
听闻到是李泉推宝贝女儿落崖,宫邪城瞪向李泉。
“我不想事迹败露,我担心少爷您爱上她后,会不再恨宫邪城,甚至是和宫邪城见面。我怕!怕您对他谈起此事,然后您会发现一切都是我所编造的谎言,为了防范于未然,我惟有痛下杀手。”明明知道宫烟柳是无辜的,他终究是昧着良心狠下心来伤害她。
“声称为了保护自己,却伤害她?”仇绝对他太失望了,不禁摇头。
“是的,我知道我卑鄙无耻!”人一旦犯了过错,为了不使事迹败露,往往会犯下更多的错事来掩盖。
“幸好烟柳没事,不然十几年前不是我血洗谷家,十几年后的今天,将会是我宫邪城血洗仇家!”
宫邪城听了气愤不已,狂怒得想杀人。
“宫老爷,我知道我也对不起您,所有的事都是因我的谎言而起,请您别怪我家少爷。”谎言一被截破,突然间,他觉得轻松不已,每日不再过得战战兢兢,生怕谎言会被拆穿。
仇绝看向宫邪城,他明白,他也对烟柳做出过许多伤害她的事来,他没资格求得谅解。但,他真的希望能再见到她,至少确定她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