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想要的他要不起,也没资格要,即使她如此愿意给。
「我并不同情你,」叶萼不理会被杰森用力握住的手臂传来的刺痛,反驳道,肉体的疼痛不算什么,他心里的疼、心里的痛比这多千倍、万倍。
「你眼中充满了同情与怜悯,你不要骗我了,你并不适合说谎。」杰森甩开叶萼的手,讥讽道。
从小他们就是在异样眼光下长大,他们希望受到平等的对待,不论是好是坏,他们要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平等,叶萼的同情与怜悯不啻是她把他们当作异类的表示,这教他情何以堪,
「我是同情。」杰森一听心灰意冷,她同情他,她真的同情他。
叶萼心疼杰森心灰意冷的模样,赶紧继续说明道:「我同情那些毫无反抗力的小孩,可是我并不同情现在的你,现在的你已经能够保护自己,我为什么要同情你、怜悯你?你告诉我。」她反问道,表面上她虽然说得很轻松,内心却紧张得不得了,深怕杰森钻牛角尖,而做下错误的结论。
闻言,杰森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叶萼,他相信了,她的眼神是那么清亮,毫无隐瞒,他心疼的摩挲她手臂上的手指印,歉疚说道:「对不起。」
她露齿一笑拍拍他的手,她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他能体会到她并不怪他。
「不要对我有太多的幻想。」叶萼的话固然今杰森雀跃,但是他必须打破她美丽的幻想,他们不只是一群比较聪明的正常人,他必须让她面对现实。
「我们是一群逃出实验室的白老鼠,从小就接受各种测试、实验,一直到我们被大众发现,因为就在那个时候,科隆博士才真切的明了他究竟做了什么,他原先只是很单纯的想要做实验,完全没有考虑到其他的,没注意到这次实验的对象不是白老鼠,而是人,真真实实的人类,有感觉、有喜怒哀乐、会受伤、会痛苦的人类,小时候的我们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一点抵抗能力,只能当着他的白老鼠,任他摆布的白老鼠。」杰森忿恨的闭上双眼,当年的无助和伤害涌上心头,他紧闭着眼努力的控制情绪。
科隆博士一开始真的视他们如实验的小白鼠,未曾关心他们,有的只是对实验结果的热中,敏锐如他们,对爱的渴求比旁人更敏感、更强烈,却未曾得到,直至博士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伤害已经造成,一切再也来不及了。
她静静听他倾吐过去,不管他怎么说,她都不会改变她的想法,她不在乎他的过去,她在乎的是他们的未来,她听他说,因为说出口他才会再一次的面对过去,只要他肯面对,一切就有希望,也唯有如此他们俩才有未来。
杰森用力的甩甩头,想就这样甩掉过去,更想甩掉心中不可抹灭的伤痕以及椎心刺骨的痛楚,但却办不到,过去依然横亘在眼前,伤痕和痛楚依旧那么清晰。
「当他了解到他的所作所为,之后呢?」她柔声问道,有如和煦春风吹拂过心头,带来一片温暖的光芒,他忿恨的情绪消失了,伤痕被抚平,痛楚已不知去向,那小小的手所传过来的温暖直达他的内心深处,他迭上她的手,张开眼对她笑一笑。
「他后悔了,真心诚意的跟我们忏悔,我们看进他的内心,知道他是真的悔悟了,他并不是真的要伤害我们,他只是太沉醉于研究,而忘了世俗的一切。为了解决当时成为新闻的状况,他出面宣称这一切都是谎言,我们的紫眸是戴隐形眼镜的结果,而那些测验是作弊,一切都是为了出名,这才使得群众逐渐把注意力从我们身上移开。」
「那科隆博士他…….」她迟疑的问道。
「身败名裂。一个会说谎伪造实验报告的科学家是不会再得到任何资助,他带我们离开小镇来到纽约,我们就在那里定居下来。」
「纽约?」她觉得很奇怪,「在那么大的城市里,你们不怕被发现吗?」
「其实在纽约才容易隐藏自己,在小镇中人们彼此都很熟悉,有任何异状马上就会被发觉,在纽约大家则各自为政,冷漠得很,有时候连左右邻居是谁都不知道,最适合我们了。」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
真是讽刺,科技是造成他们悲凄一生的元凶,而科技所带来疏离的人际关系竟成了他们的保护膜,看来科技不全然是不好的,至少因它形成冷漠的人际关系对那些不想被注意的人来说是一大福音。
「而且,我们也学会了隐藏自己,我们隐藏自己的智商,跟寻常的小孩一样上学,回到家里才能尽情的讨论不懂的事,设计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我们设计一些电脑程式由博士出面卖掉,以维持生活,想要看一些较深奥专门的书籍也由博士出面订购。在别人眼中,我们只是四个由博士带大的聪明小孩。」
「你-----还恨他吗?」她问得有些迟疑,但是她真的必须知道,恨是一把双刃刀,不但会毁了对方,更会毁了自己,她不能让「恨」毁了杰森的未来。
「恨?」他嗤笑一声,摇摇头顺势仰头向后躺,横过一只手臂遮住眼睛,「什么是恨?我曾经痛恨他,恨他凭什么为我决定这样的一个人生,那段日子我让恨主宰自己的一切思绪,差一点逼疯自己,是嘉士帮我净化我的内心。现在,我已经忘了恨是什么,早就不恨了,从他为了保护我们,牺牲自己的名誉与前途,并跪在我们面前求我们原谅开始,就不恨了。他只是一个太过沉迷于研究,而忘了世俗的科学家,恨他没有太多意义,既不能改变我们的命运,也不能挽回什么,只会让自己更难过而已,真的不恨了。 」
叶萼鼓励性的拍了拍他的大腿,心里有着无限的安慰,这才是她所爱的男人,善良又体贴、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后来呢?」
「后来?」他有些不懂,放下手臂疑惑的看着她。
「博士后来怎么了?」从她抵达岛上到现在,她还没有见到他,因此她想他可能已经没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了。
「我十八岁那年,博士出车祸当场死亡。」他黯然说道,博士死后他们必须直接面对社会,面对人群,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那你们怎么办?」
「当时我们四个都还在学,最大的嘉士不过才二十一岁,正在哈佛修企管博士,为了生存,我们创立冯洱公司,可是我们不敢出面,毕竟四个青少年创立一个公司太引人注意,虽然只是一个小公司,所以我们不对外露面,虚造了-个幕后董事。」他的语气极为嘲讽,他只能用嘲讽来掩饰当时的害怕与恐惧。
他回想着那-段日子,他们必须独立面对这个不接受他们的世界,他们极想融入它,却受到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排斥,终于,他们学会了隐藏,学会了假装,学会了放弃,更学会了不在乎。
「直到一年后,嘉士拿到博上学位正式出面接掌公司,被誉为最年轻有才干的商业天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冯洱公司扩大成为冯洱集团,最后成了目前的规模,其实这对他来说就有如小孩玩游戏一般简单,我们三个对商业都没有兴趣,所以就做幕后设计,偶尔替公司出些主意,设计一些高科技产品,或帮忙解决研究上遭遇到的瓶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