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堡主请坐。」水凝月朝项封魂行了礼。
「姑娘的歌声与琴艺真是一绝。」他甩开衣服下摆,大剌剌地坐在椅上。
「不敢,献丑了。」
「不知是否有荣幸再听一曲?」
「乐意之至,不过今夜水气稍重,弦易走调,还请暂等片刻。」她走回置琴的石桌前,添了檀香入兽炉中。
「无妨。」他的重点是还未现身的冷蝶。
水凝月一边重新调著琴弦,一面轻声呼唤身旁的丫头。「去通报蝶夫人一声,快去。」
交代完丫头後,水凝月又悄悄抬起眼窥探项封魂,透过白面纱,只见他对她扬著极好看的笑容,仿佛已听见了她与丫头的对话。
她不著痕迹的移开视线,心中暗喘一声。
看来,今夜将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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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沁凉如水。
「蝶夫人——」丫头由外头跌跌撞撞直跑进蝶夫人的房里,气喘吁吁地大声唤著。
「芽儿,什么事慌慌张张?」冷蝶坐在镜台前,正拈起一朵红花别在发上,她从镜子里清清楚楚的看见芽儿的模样,头也没回地直接开口问。
「外头……外头来了个贵客!」芽儿一手比向湖心凉亭方向,另一手扶著自个儿心口说著。
「贵客?哪回来的不是贵客。」
冷蝶站起身走到衣橱前,挑起一件藕色绣花外袍,左看右看最後还是觉得不好,将衣服挂了回去,再拿起另一件翡翠色绣双蝶的。
「嗯,这件好一点。」她自顾自的说。
「不是,这次不一样……」芽儿拚命摇著头回答。
「亭子里不是有水姑娘?有她在就足以应付了,何须大惊小怪。」
「可是,蝶夫人……这回是那个……」芽儿犹豫著该不该说,不说怕夫人生气,说了恐怕夫人会更加生气。
「说话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她看了芽儿一眼,又再继续她的动作,慢条斯理地罩上外袍,在镜子前瑞看一会儿,随後又在发问补上了一支蝶形金钗。
「蝶夫人,外头的贵客是项、项家堡的堡主……」
芽儿甫一说完,冷蝶发上末插稳的金钗即当啷落地。
是他?!项封魂——
「他来做什么?!」冷蝶蓦地变脸,玉手一掌击在桌案上,转身瞪著来通报的芽儿。
芽儿看著蝶夫人铁青的脸,吓得忍不住发起抖来。
这……她怎么会知道项堡主来此做什么?
夫人该不会又要「发作」了吧?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救命呀!她还不想死。
「芽儿!」冷蝶喝了一声。
「啊!是!」芽牙儿猛然抽回了魂,连忙应声。
「拿鞭子来。」
很好,项封魂,既然你有胆子送上门来,我就一定伺候得你「服服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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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曲弹完一首又一首,没有人叫好,也没有人敢大声交谈。全因为凉亭内所坐的那名男子——项封魂,无人敢轻易触犯他的威严。
他与水凝月对面而坐,一手持著酒杯轻啜著佳酿,一手抚弄下颚的短须,闭上眼倾听琴音,压根儿不理会身後那群噤若寒蝉的人们。
等了许久,始终不见蝶夫人的踪影。
蝶儿……她不想见他吗?是不敢见,或是不愿见?
不,他的蝶儿一定会来!他深信,为了争这一口气,她一定会出现。
「蝶夫人来了——」娇嗓传达的讯息让现场更加肃穆,众人不禁猜测起待会儿蝶夫人与项堡主会面的情形。
照旧例,蝶夫人在姑娘们簇拥下由曲桥另一头走近,今日的她装扮得加倍明艳动人,仿佛是针对项封魂而来。
项封魂看著她,深邃的眼里闪著惊艳的光芒。
蝶儿……好一个能夺魂摄魄的蝶儿,如今更添一股成熟风韵,变得让他感到有些面生。三年了,他迫不及待想知道三年後冷艳的蝶夫人是否还是当初那只执拗脾性的野猫儿?
「项堡主金安。」冷蝶双手轻扶左膝,屈身朝项封魂行礼。「项堡主大驾光临,妾身真是深感荣幸。」她嫣然一笑,那模样煞是迷人。
但他看得出,她的笑意并未传达眼底。
「好说,蝶夫人艳冠群芳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堡主谬赞。难得堡主也有闲情来听曲?」
「不,我是为蝶夫人而来。」他双手交叉在胸前,目光锁著冷蝶不放。「听说蝶夫人的舞技是『凤来仪』一绝,不知今天是否有幸一观?」
「堡主言重了,妾身能为堡主献艺,正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那好,你可不要教我失望了。」
项封魂噙著笑容,笑得冷蝶心头突然一颤。
他是什么意思?他还当她是过去跟在他身边的小侍从吗?他仍旧以为她永远翻不出他掌心控制?
她不知道三年後的他再出现是什么用意,但绝非单纯来看她跳舞而已。
无论如何她都会奉陪到底,哼!失望?她绝对不会教项封魂失望!
「来人,起乐。」
优美的丝竹声响起,冷蝶旋动身躯,在月光照耀下,外衣上绣的蝴蝶如有生命般翩翩飞舞,还不时反射著迷人的光彩。
项封魂看著冷蝶,下意识将她与三年前的蝶儿叠合在一起。
不过,眼神不同了——不,是相同的。他想起带她回项家堡的那年,蝶儿也是这种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的眼神。
藏在袖里的鞭子,翻手一转已在冷蝶手中,长鞭似长蛇般灵活游动,不知不觉演化成不再单纯的舞技。
咻——咻——
破风声震慑人心的响著,再如何迟钝的人都能看出这并非一场简单的舞蹈。
怕死的,还是一边看戏去吧!大夥儿很识时务地退开到一旁,留下广阔的空间给项封魂与冷蝶好好「发挥」。
冷蝶与项封魂保持著距离,长鞭挥动的同时,回忆也一幕幕跟著转动。
我要在离你远远的同时,还能狠狠修理你。
乒乓一声,项封魂面前的酒杯被打落在地,但他面色不改,甚至连眼儿都没眨半下,双手依然交叉在胸前,一派欣赏的模样。
不错,些许年没见,蝶儿的鞭法更胜当年,融入在舞姿之中,美丽得让人忘却那是件伤人的武器。
就像蝶儿一样,美丽得让他忘却她身上的尖刺。
不知何时,奏乐的姑娘们已放下乐器退至曲桥边,瞠目结舌地看著蝶夫人与项堡主精彩的交战。
「你瞧,项家堡堡主生得好俊,与咱们蝶夫人配成一对,郎才女貌,真是当世少有的绝配。」
「你疯啦,没看见蝶夫人对项堡主不共戴天的敌意,好像项堡主欠了蝶夫人几十万两银似的。」
「你说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啊?看起来不像情人倒像仇家耶,你瞧蝶夫人手中鞭子好似要置人於死地般凶猛,这项家堡堡主还能不动如山,真教人佩服。」
「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总之看下去就对了啦!」
躲在旁边看戏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还有人手上抓著一盘点心猛嗑著。
周围的人看得兴致高昂,中心的人打得如火如茶。
项封魂手执起酒壶直接将酒往喉里灌,冷蝶趁势将鞭子一甩,卷住木桌桌脚,「砰」一声将桌子扯向曲桥方向撞上柱子。
「哇!」四周有人惊起尖叫,一群人更是向外退了好几步。
她手中疾鞭飞扫,目标直取项封魂,他薄唇微勾,右手一伸,迅速截住袭来的鞭子,强而有力的劲道牵制住冷蝶,形成紧张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