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小廸忽地跑了进来。
「小鬼,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爷爷生病了哦!」
「生病?那快去请医生啊!」
「可是,可是爷爷不要,他说他讨厌医生。」
「爷爷生什么病?」
「发烧,烧得好厉害!」
「几度?」
「谭婆婆说一O三度。」
芷芹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公公的脾气比自己丈夫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一身傲骨,容不得别人进言半句。突然,一个古老的妙方闪进她的脑海。
「小云,家里有没有姜?」
「姜?有啊!干什么!」
「这是个赔罪的机会,你赶快去煮碗姜汤。」
「煮姜汤?」
「对,愈辣愈好,别忘了加糖。」
「是。」小云会意地走了出去。
「小廸,带我去爷爷的房间。」
小廸立即推若芷芹,来到谷颢的房里,他们停靠在床边。芷芹关切地注视着一脸病容的公公,轻声问道:「爸爸,你生病了,为什么不请医生呢?」
「女人家,怎到你管?」声音虽然微弱,却不失威严。
「爸,你若真的不要医生,那吃些中药好了。」
「不要,苦死了。」谷颢抗议地闭上眼睛,紧抿着嘴,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不久,叩门声轻轻响起,小廸跑去开门,原来是小云端了姜汤进来。芷芹立刻乘机打破沉默,再次寻问道:「爸爸,你想一直生病下去吗?」
「谁说的?」
「那好,爸,喝这个。这是小云特地帮你煮的。」
「……」谷颢默然不语,眉头微蹙,瞪着那碗热腾腾的姜汤,正犹豫着。
「爸,喝嘛!」
「好吧!扶我起来。」他啜了口姜汤,皱着眉。「怎么这么辣?」
「辣一辣,你明天就好了,多喝些嘛!」她像哄小孩般地哄着他。
「太辣了。」
「爸,你就委屈些嘛,好不好?」
「好吧!」
芷芹笑了,她温柔的看着他喝姜汤。「爸,你不谢谢小云哪!」
「唔!小云,谢谢你。」
「老……老爷。」小云惊喜的叫着,一时手足无措。
那碗姜汤好不容易才喝完。芷芹扶着他躺下。
「爸,你睡一下吧!等醒来的时候一定会好。我保证你头不再痛,骨头也不再发酸。」
「好……你要走了吗?」
「不!我在这儿陪你。」
「嗯!」他闭上了眼,觉得心头暖烘烘的。
「阿姨,我在这儿陪你好不好?」站在一旁的小廸说着。
「不行,小孩子不能熬夜。」
「不要嘛!人家也要陪爷爷。」
「小廸,听阿姨的话,睡觉去。小云,你带他去睡觉。」
「是的,少奶,小少爷我们走吧!」
「阿姨!人家不想睡啦!」
「小廸,你要是不去的话,明天就不教你画画了,也不买烟花!」
「好嘛!爷爷、阿姨晚安。」他极不情愿的走了。
一待小廸身影没去后,谷颢立即提出了心中的问题。「芷芹啊!你刚刚说什么烟花?是干什么来着?」
「爸,没什么啦!!你好好休息哦!」
「好吧!」
不久后,谷颢睡着了,他开始冒汗,芷芹帮他拭汗,擦着擦着,她想起了父母,他们寂不寂寞?是否可好?明天该打个电话才行。她守着、守着,也觉得累了,可是又不能走,她盯着谷颢,他那魔鬼般的眉毛,舒展时柔和了不少,他的妻子,也该长得很美吧!奇怪!为什么都没听过他们父子俩提起她呢?死了?跟雨烟一样吗?想着想着,她也睡着了。
梦里,有她,也有雨烟,那似水的雨烟依然娇柔动人!她的一颦一笑依然是那么具有魅力。她的手中又拿了支宝蓝色的剑,那只气质如她的波斯猫则依偎在她的身旁,它那蓝宝石般的眼瞳,发出了骇人的绿光,直逼着芷芹。芷芹孤独无援的坐在轮椅上,跑也跑不动,雨烟笑着,那只波斯猫叫着,一步一步的逼进,她拔出宝剑,动作依然是那么的柔和,却有股寒澈人心的冷气,那只猫更邪门了,它突然跃身扑向芷芹,芷芹不禁尖声惊叫:啊——
「芷芹!!芷芹!」
谷颢喊着。她睁开了眼,又是一身冷汗,双手虚软无力,她拭了拭额头的汗。「爸爸!」
「你刚才在作噩梦吗?」
「嗯,梦见了鬼。」芷芹虚弱地点了点头。
谷颢挑着眉。「好了!你可以回房间去了,不用再陪我了。」
「爸,你的身子好些了没?」
「好多了,现在已经退烧了。」他笑了,笑里含着赞赏,这又使芷芹想起了他的妻子。
琴室里传出了琴声,是中逸回来了?!芷芹的心又是一阵急速的跳动,她觉得浑身燥热起来。乐声顿时消失,她打开琴室的门。
可恶!故意跟我捉迷藏吗?芷芹心想他可能躲在门后,她用力的撞了下门,门碰到了墙,没有?她气坏了,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她进去后,关上门,琴声又缓缓的响起,好啊!你倒真会吓人,她生气的转动轮椅,往琴架那儿看。
一阵阵惊栗袭击着她,她的血液急速的倒流——没有人?居然没有人!然而琴键却动着,琴声响着。
芷芹止不住颤抖的身子,嘴唇惨白,脑海里轰然一片,她快崩溃了!那乐声夺魂似的撼人,一阵急似一阵的侵袭着她的每个神经,空气似乎沉浮于上空,四处弥漫着,骇蚀人骨的气氛,每一个空间仿佛都有鬼魅在飘动着。灯光突然不见了,然而琴声却还继续的响着,突然,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一只波斯猫,那双碧绿的眼在黑暗中发出了刺人的光芒!
「哦……」芷芹抱住头,用力地晃动着,雨烟回来了……上帝,求求你,求求你……
在惊骇间,芷芹感觉到那只猫正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过来,她放开了抱住头的手,呆滞的望着它。那只猫无声无息的、邪气的盯着她的脸,而两烟似乎就在它的身旁。猛然间,它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然的叫声,跟着敏捷的扑到芷芹的身上。惊吓中,芷芹伸出手挥开牠,而牠锐利的爪子却在芷芹的手臂上留下鲜红的伤痕。她惊恐的夺门而出,抿着嘴,恐惧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真想大叫,把心中的恐惧全发泄出来。她冲进了房间,锁上了门,浑身发抖的到了梳妆台前,无意识的抓起了梳子,机械性的梳着头发,她浑然无觉,手上的刺痛刺激了她的脑神经,她丢下了梳子,然后歇斯底里的扑在床上痛哭着。
「中逸,中逸,你在哪里?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呢?你是不是还爱着雨烟?你知道吗?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芷芹胡乱的发泄着,一阵子后,她总算安稳下来。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走进浴室去冲洗,水滴刺痛芷芹手上的伤处。上帝!那绝不是梦,真的是见到鬼了。鬼?雨烟现在在我的身边吗?她神经质的四下张望,雨烟是不是在我身后……天啊!我受不了了。她抱住头冲出了浴室。
当她再次面对着镜子时,她愣住了,也恐慌起来。
轮椅……我的轮椅呢?她的双腿突然一软,跌坐在地毯上,地含着泪水,触摸着那双腿,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另一种狂喜感觉在她体内窜起,雨烟是在帮助自己吗?噢!雨烟你真的是在帮助我站起来吗?
她不自禁地哼起「蓝色多瑙河」的曲调,起身在室内跳着舞,不多时,她倒身在床上,揉了揉双腿:该做些什么呢?要不要打电话通知爸妈?算了,明天再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好了。对!洗澡,洗澡去,好久没痛痛快快的洗澡了,今天泡上它一个小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