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琪的反应让她们笑了起来,她就是有那种即使遇到了不如意的事,也会有自己一套解读与看法的开朗,所以就算朱玺雅始终不愿来参加家庭聚会,她一个人也能和他的家人打成一片。
另一边的厨房,朱家两兄弟一个正将甜点装盘,一个靠在流理台上抽烟。
「你不怕烟味飘到客厅里?」朱臻亚头没抬地道。
虽然他们家够大,光厨房到大厅就隔着一个玄关和偏厅,但鼻子敏感一点的人还是闻得到。
朱劭亚把烟捻熄,一边搧着空气中的白雾。
「干脆把烟戒了吧!」朱臻亚道。
「我也想,但上回两个礼拜没抽,脾气特别暴躁,我不想吓到小芹。」所以只好躲起来抽烟。
「玺雅还是没来?」
「不只他,」朱劭亚洗洗手,拿起水果刀削起要让爱妻享用的水果,「小舅也没来……」瞥见那些水果糕点有一盘装得特别丰盛,一只手想将盘子里的材料A过来一点点,却被朱臻亚拍掉。
「这是爱欣的,你想要不会自己切?」朱臻亚睨了兄长一眼,把那盘他为未婚妻特制的点心端得老远。
朱劭亚冷哼,「有什么了不起?我自己来!」那算啥?他等一下用水果雕花给他的小芹。
「其实小舅有他不来的理由,但玺雅就有些不应该。」朱臻亚道。
朱劭亚抬头看了弟弟一眼,「有何不该?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想来。」朱玺雅和母亲不亲,和他们兄弟俩也不特别要好。
「那是因为你和他一样幼稚。」朱臻亚毫不客气地道,「小舅可以不来,因为他是长辈,因为他心里还无法释怀。」
「玺雅也是无法释怀啊!」兄弟一场,就不去跟他计较那个令人不爽的形容词。
「那不同,小舅的无法释怀,是因为感情上的伤口还未痊愈以前,他无法轻易原谅,玺雅的无法释怀却是因为他在撒娇。」
说罢,朱臻亚轻松优雅地端起摆了好几盘甜点的托盘离开。
「……」什么撒娇?朱劭亚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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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朱玺雅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江任川问道,替他倒了杯红茶。
「没事。」
「之前你人不在台湾,不参加家庭聚会还说得过去,现在你人都回来了,怎么不一起去?」江任川知道朱玺雅是故意往他这里跑的。
朱玺雅面无表情。
「有Cherry在,她和他们相处得很好。」近几次的家庭聚会都是由恩琪代替他前往,小丫头果然有一套,连最严肃的朱沃丹也特别喜欢她。
江任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不想去吗?」如果完全不在意,何必每次到了家庭聚会的时间都往他这里跑?分明是怕寂寞。
「不想。」朱玺雅冰封的眸子仍旧波澜不兴,优雅地啜了口红茶。
他的亲人只有一个,就是江任川,未来也只会多一个林恩琪,其他人什么都不是。
江任川叹了口气,虽然朱芙蓉要他别说,但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
「孩子,这么多年来,你怎么会以为我能够知道你在英国的一切?」
「一向没有你不知道的。」江任川在他心目中可是神通广大。
江任川笑了笑,「连你突然病倒了,在学校被老师夸奖,生活上大大小小的琐事我也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对我来说您和父亲一样。」朱玺雅道。
「我是把你当儿子,但我做到的只有尽量出席你的重要场合,在管理公司的当口不可能随时和你的管家联络来得知你的消息,而我一个大男人更不可能会坐在办公桌上织毛线,只为了冬天里给你一件毛衣保暖。」
朱玺雅沉默了。
「别说这么多年来你从没想过,你的点点滴滴是谁告诉我的?那些衣服围巾又是谁替你一针针织就的?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顶着巨星光环的母亲必须割舍最不愿割舍的,来保护她的孩子。」
朱玺雅不是没想过,而是赌气的不愿去想!他支着额头,盖住泛红的眼眶,另一手却忍不住握紧拳头。
「你们母子俩真是一个样!」江任川忍不住笑道,「表面上冷冷淡淡,其实都在意对方,却什么都不想说,只要对方过得好就够了。」他拍了拍朱玺雅的肩膀,只希望这对母子从此能够对彼此坦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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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大厅,朱海棠刚翻完那本自传,气呼呼地拍桌而起。
「给我纸和笔!」气死人了!她一定要骂骂那个死孩子。
「做啥?」朱紫薇和朱芙蓉抬完杠,中场休息吃水果,「沃丹还没来,家庭会议都还没开始,妳就要给岩桐写信?」
朱海棠总会将每次聚会的内容写在信里,寄给朱岩桐。
「不用了!反正之前寄的那些,那个猪头一定没有一次看过。」她接过佣人递来的纸笔,开始在上头涂涂写写。
数日后,下加勒福尼亚半岛外海上的某座小岛。
「Vincent,有你的信!」岛上的邮差在午后送来一封国际信件。
朱岩桐一边刷牙,全身上下只穿着小花裤,走出来接过邮差手上的信,含糊不清地道了声谢。
寄件人是陌生的名字和地址,朱岩桐奇怪地拆开信件,看没多久就皱起眉头,鼓起脸颊,赌气地将信纸随手丢在地上,气呼呼地走进浴室。
老早就起床在客厅看书的白若楠走过去,将信纸捡起。
「岩桐,你怎么又乱丢东西?」等等打扫的大婶又要跟她告状了。
「帮我丢到垃圾筒。」朱岩桐一边漱口一边道。
白若楠眉头微拧,瞥见信纸上的涂鸦,不由得为那上头传神的漫画人物莞尔一笑。
上头画着Q版二头身的一男一女,男的是朱岩桐,女的是朱海棠,正化身成母夜叉一手捏着朱岩桐的脸。她想,朱岩桐生气的原因,应该是朱海棠把他画成爱哭鬼……
一旁还有串龙飞凤舞,显然书写者是正在气头上写的大字──
岩桐吾弟大猪头!谁说要你去英国是因为你是多余的?谁说沃丹是不想你继承朱家才不管你?也不想想当时是谁欠扁到三天两头跷家,打死不肯回台湾,中文又大字不识几个,你想继承朱家是吧?好啊!我跟大姊说一声,你小子歌不用唱了立刻给我滚回来……
白若楠忍不住笑着,她知道朱岩桐将朱海棠寄给他的每封信都收在一个抽屉里,于是也将它折好,跟之前的信放在一起。
那些信的确一如朱海棠所料,连拆都没拆过,这回若不是朱海棠看了自传后灵机一动,信上胡乱写了别人的寄件地址,否则这封信原来也会被直接摆进抽屉里。
朱岩桐拿毛巾盖住脸,还有些赌气,白若楠由他身后抱住他。
「下次回去参加家庭聚会吧!」她柔声道。
「我不要。」
他的语气像小孩子一般,白若楠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你不是早就不怪你的姊姊们了?」
当年为了母亲的一口气,他不愿和朱家妥协,就如同朱沃丹当年的做法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软弱的母亲、保护正承受内忧外患的朱家,可是上一代的恩怨毕竟已经过去了,他的一切放荡也非她们一手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