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元浩被那明快的语气,弄得内心有些难受。
她好似不爱惜自己……
「妳不怕吗?」
苗艳阑冷然一笑。
她全天下只怕一件事,其余的,她相信都能克服。
「恐惧正好是我已被抹杀的本能。」
彷佛希望他能够相信,她拉开了点遮身的白布,比向肩头一个很细微,不注意就会被忽略掉的疤,接着,好像还嫌不够,她又撩起腰际的遮掩,那儿也有几点小圆痕。
喻元浩一愣,苗艳阑却呵呵笑着,很是自豪。
「刚才我左闪右闪,才没被那些老外发现我身上的枪伤,我以前是SP,护卫对象层级之高,说出来可以吓死你的,在SP训练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除去自卫的本能,当有灾难发生时,必须挺身而出,解除危险,甚至是为别人挡子弹……」
喻元浩仔细聆听着,但不期然,讲到后来,苗艳阑的笑容和话语都慢慢消散了。
半晌──
「所以不只因为我像玛丽叶,而是在发生案件时我不会想逃,这或许才是单队长挑中我的原因吧!」她再次露出笑容回到正题。
万魔之王为所欲为,亦正亦邪,她早发现对单双来说,侦十队所有人都只是工具,除了敏云外,她对他们可说是完全没有感情。
既然不重要,她自然也不会以为自己能够安然度日啰!
喻元浩看过她的档案,很清楚这个女人,过去经历相当精采。
但是真的亲眼看到她身上的伤后,内心泛出说不明白的痛,还有刚才的歉疚又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只要是为了玛丽叶,再卑鄙的事情他都不痛不痒,能够做得脸不红气不喘,这下看来,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艳阑,我希望……」妳能够逃。
但话卡在喉头,喻元浩说不出口,他选择了玛丽叶,终究无法不顾及玛丽叶的安危。
喻元浩正感受复杂的情感,苗艳阑也没有多好过,她活像只被蛇盯住的青蛙。
男人热烫的眸光直勾勾的凝视着她,他叫了她的名字,害她的心漏跳一拍,而下文却又一直不来。
不习惯的感觉,太过强烈的感情冲击,不断不加保留的传来,男人心海底针,女人内心骚乱很快就到达慌张的等级。
怪了,他在干什么,想说话就说明白啊,干什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这样让人很无所适从耶!
苗艳阑抱紧白布霍地立起。
「怎么不叫我玛丽叶?现在在外头耶,讲话还是该小心一点吧!」苗艳阑强笑的说,硬生生不想搞清楚内心的烦乱以何为名。
玛丽叶三个字让喻元浩恢复了冷静,方才充塞胸口的热潮,往心底深处退去。
是啊,她也只有在扮演玛丽叶时,才会唤他的名字,在她的眼中,他只是一个案主而已。
他又能期待什么?!
期待她不会受伤或是安全,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如何,」喻元浩起身,和她的眸光相对,「妳为玛丽叶和单双做的,我都相当感谢,未来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请别客气。」
有礼但生疏,公事公办,一切都可以量化,绝不亏欠的态度,代替他人向她道谢的语意,这种种都让那一抹柔笑看在苗艳阑的眼中,变得极为刺目。
今晨,那个深深的梨涡,在心头浮现。
「我说过,你不欠我。好了,你出去吧,我舒服多了,现在可以继续试穿这个鬼新娘礼服了!」苗艳阑突然粗暴的吼道。
她多希望像大炮一样的粗言粗语,也可以一并摧毁掉内心正在萌芽,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情感。
她要强悍的、随心所欲的、自由自在的活下去,死猪不怕滚水烫,无欲则刚,她不愿再有想要保护的人,她讨厌牵挂。
但是,她好似无法把喻元浩当成路人甲乙丙丁那样的存在了。
第三章
不看不听也不问,只要能做到这个地步,她就能够不再去想,想昨天中午的心情起伏是怎么一回事。
把喻元浩当成透明人,反正日子还是照过,恶梦照作,每天早上她还是会在不明处醒来,始终正常如一。
张大眼睛,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因为坠落而起的心悸尚未停止,坐起身,苗艳阑举目四望。
很大的一间餐厅,而且还不是昨天吃早餐的那一间,真是好加在,这里不是喻元浩的房间。
不用面对他真是太好了!
但在苗艳阑放下心的同时,却又有一种失落在内心蔓延开来。
她按了按胸口,外部施压时,心脏没有痛感,但是只要一想起一个名字,她就会心跳加快。
「吼,现在是要怎样啦!」苗艳阑挫败的低吼。
她被自己彻底打败,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忽上忽下,忽喜忽悲,过去少有的情绪,像是连本带利上身一般,她感到很不安。
冷静,不为所动,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别人怎么想,眼里也没有其他人存在。
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搞不好有一天会遇上一个和她差不多冷淡的家伙,如果还看得顺眼,或许可以考虑和他一起生活。
如果没有,也不用强求,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很自在。
但是喻元浩这个存在像是转化剂,将她打算潇洒过活的想法在一夕之间,不,或许只在几小时之间改变了。
而且更糟糕的还在后头,她并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
不能掌控的人生已经很辛苦了,连自己都不能掌控,那不等于是一团混乱吗?
别人怎么活,她不知道,也像她一样会烦恼,会对未来感到不安吗?
为什么从前,两天前,昨天前,她从不会这样觉得,然后害怕得皮皮挫呢?
她喜欢跑,因为能跑多快就多快,她也喜欢游泳,因为能游多快就多快,但她却不喜欢飞。
人没有翅膀可飞行,飞上天靠的是外力,在天空中,若飞机解体,就等着摔死,无能为力。
她只相信自己,所以厌恶这种轻飘飘、没有定点的感觉啊!
念头千回百转,苗艳阑抓着自己的头发,发泄般直喊。
原因无他,除了公开行程以外,她可以躲着他,但是白天一来,就表示她必须面对他。
而且要像个热恋中的小女人,幸福的偎靠着他,目光不能离开他。
她必须呼唤着他的名字。
「元浩……元浩……×的,去死啦!」
粗声咒骂着,苗艳阑内心希望可以快点死一死以求解脱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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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艳阳高挂,一大早就发威。
坐在餐桌旁,端起咖啡杯,今天的行程是去确认教堂,喻元浩没有资格精神不济。
和爪哇的酸涩没有关系,因为很相似在心中发酵的浓烈感觉,并不是一种味觉。
他望向身边被温斯顿特地挪来,陈设好餐具餐点,此刻仍空无一人的座位。
他不是很好睡的人,在飞机上没睡好,前夜大腿被人当枕头也没得睡,而昨夜则是另一个原因,非外力的原因令他辗转反侧。
睡到半夜干脆起身,开了灯,放任自己盯着门看,等待它打开。
但是天亮了,那扇门文风不动。
就像昨天傍晚,那女人一回到宅子就跑得不见人影,他只能干瞪着她背影时的坏心情又如乌云盘旋了他的天空。
向来被教导得不动如山,少见的脾气一来,吐了口长气,再也捺不住性子空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