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绪缇抹去眼泪,拔腿奔向他身旁,见他掌心下伤口鲜血直流、气色孱弱,她惊慌不已。
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颤抖地打电话叫救护车,泪流满面。
他明知有危险,却奋不顾身;她明知应该阻止他,竟没有全力制止;他明知会让她担惊受怕,仍执意这么做……
「厉海严,你没事吧?」她拍拍他的面颊,试图跟他说话。「跟我说说话,告诉我你没事,你真的没事……我拜托你……」
倒在血泊中的厉海严只是微微一笑,抬起手来抹去她的泪。「对不起……我总是惹妳哭……」
「你没有,是我爱哭!我天生就爱哭……」柳绪缇哽咽到说不出话,急得擦干眼角的泪。「求求你别抛下我……」她两掌掩面,终究哭得无法克制。
「对不起……」他突然觉得有些疲累,很想暂时休息一下,让他睡上一觉,或许就会恢复过来了。
「我不要你跟我说抱歉,我还没将我们从前共有的回忆还你……求求你别抛下我……你说过要一起创造未来的记忆……我求求你,别留下我一个人……」
「对不起……」
「我很怕寂寞的……拜托你……我保证再也不任性了,也不让你伤心,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在偌大的鬼宅震出不小的威力,感觉极为气急败坏。
厉海严的衣领遭人一把拎起,他狂傲不羁的神态,令对方更加火冒三丈。
「不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他鄙夷的口气不层到了极点,十足地痞流氓样。
「好哇!看看你现在什么态度?我记你一支大过都不为过!」
「徐教官,您别生气,厉海严他不是故意要和您顶撞的。」柳绪缇没想到徐教官竟会出现在这里,吓得手足无措。
「柳绪缇,原来校园的谣传是真的,妳为何要自甘堕落成这副模样?」身为师长,徐武自认有义务将学生导回正途,无论是用任何手段。
「我呸!谈个恋爱还要经过你同意?你算哪根葱呀?」厉海严口出秽言,简直是不爽到了极点。
「你这小流氓,生来根本是危害国家的,你要放荡堕落、要死要活都随你!」他当教官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如此不受教的学生,简直是恶魔的化身。「但是瞧瞧你自己的水平,你凭什么跟资优生在一起?」
「徐教官,是我自己喜欢他的,跟厉海严无关。」柳绪缇拉着教官的手,害怕他们两人会一言不合打起来。
听到她处心积虑维护厉海严,徐武气得反手掴了她一耳光。
「柳绪缇!这种恬不知耻的话,妳也敢讲出来?他是怎样的人,妳难道不晓得吗?」
见她平白无故挨了耳光,泪眼汪汪,厉海严火气窜起,提起徐武的衣领,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将对方打倒在地。「你找我麻烦也就算,还对她动手?!」
柳绪缇见状,吓得连忙将厉海严拉开。「厉海严!你冷静点,我没事的!」
「妳的嘴角都流血了,还说没事?息事宁人是妳唯一的态度吗?」他怒极了,口气低劣地吼她。
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脸上的伤,只是向徐教官不断地鞠躬道歉。「教官,对下起!厉海严不是故意的,他是一时太激动,真的没有任何恶意,请您原谅他,别跟他计较!」
「柳绪缇!妳为什么只会和别人低声下气?」看她委曲求全的模样,他十分难受,又气又怜。
「对不起!对不起!请您原谅他。」柳绪缇顾不得厉海严的怒火,只希望事情就此结东,别再节外生枝了。
「厉海严,这就是你跟她不同的地方,你永远只会趾高气扬,不断地向前冲,就算是眼前是断崖,像你这样的傻子,也只会往前跳。」徐武站起身来撢落身上灰尘,抬高下巴,端出师长的架子。「我看过太多这种人,老是愤世嫉俗,好像跟全世界有仇,凭你这种人配讲什么未来?连养活自己、对社会产生贡献的存在价值都没有!」
「你……」厉海严怒火越窜越高,若不是柳绪缇拼命拦在前面,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揍得徐武爬不起来。即使代价是惨遭退学,他也在所不惜。
「厉海严,你不可以动手,千万不可以!」她抓着他的手臂,口气从没像这一刻如此坚定。「我还想跟你当同学,你别意气用事。」
黝黑的面容怒不可遏,但是为了她的一句话,他愿意暂时忍耐。
徐武见状,得意地笑开来。「这就是平日威风凛凛的厉海严?」他一把抓起厉海严,狠狠给他一拳。「我告诉你,狗改不了吃屎!像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是败类!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你不配!」
厉海严遭这突如其来的拳头打倒在地,满嘴鲜血、表情扭曲,然而他的自尊,比肉体上的疼痛还要受折磨。
柳绪缇怔了半晌,徐武那一拳好似也挥到她身上,听到如此不堪入耳的辱骂,她更是沮丧后悔,都是她拖累了厉海严。
「我是不可能让你们两个在一起的。」徐武粗鲁的将尚在惊吓中的柳绪缇一把扯过来。「尤其是妳!升学班的功课那么重,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妳浪费,只要再看到妳跟厉海严走在一块,我绝对要他退学!别忘了方才他忤逆师长,还动手殴师!光是这两项罪名,我便足以将他赶出校门。」
柳绪缇含着眼泪,丝毫不敢出声,害怕多说多错,又让厉海严受波及。
她明白因为成绩的缘故,教官不会多为难自己,但她却十分害怕厉海严遭到苛责,这就是现实的无奈和残酷。
她太明了这个世界上,只会用一种极端的价值去衡量每个人存在的意义,他们都是活在下公平却病态的社会里,如此身不由己。
看着厉海严痛得爬不起来,柳绪缇心如刀割,眼角泪水不曾停过。
徐武鄙夷地啐了一口,打算将柳绪缇带走,只见厉海严伤势难忍、狼狈不堪的站直身躯。
「我不是人渣!你少用那张狗嘴羞辱我。我的未来,我自己可以掌握!就用你们那套评量的标准,我会做个配得上柳绪缇的男人!」
他吐掉嘴里的鲜血,将满腹不平记在心里,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了鲜明的人生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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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长的好像看不到尽头。
柳绪缇焦急的瞪着开刀房上的灯号,浑身颤抖,惊魂未定,就连警方的笔录她也做不了多久,警员就将她送进医院里,厉海严的手术同意书搁在她眼前,柳绪缇是哭着签字。
深夜的长廊里,有她低咽的啜泣声,有她无助的等待,更有她最深最沉重的担忧。她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泪水还悬在眼角,却累到连哭的气力都耗尽。
直到现在,她终于了解厉海严当初面对她失忆时的心情,是多么痛彻心屝。可当时她却视而不见,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绪缇!厉老大人在哪里?」听见厉海严被送进医院,而柳绪缇在手机另一端哭得无法克制,邵仪凤闻风赶至医院。
「送进开刀房了,医生说他失血过多,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柳绪缇不禁悲从中来,抓着邵仪凤的手不放。「仪凤,我希望他平安无事,我应该阻止他不要冒险,是我不够努力,才会变成这样子的……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