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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青鳞虽然被许多人包围着,但眼睛仍不由自主的总是尾随着栀儿。

  她的轻忽,让他高傲的男性自尊觉得不愉快。

  她在干什么,窗户外面有什么比他还重要的东西?

  越想心底越不舒坦,就像颗雪球越滚越大颗,碍在心底,他越想忽略,越是在意。

  “阿福,把自马车卸下来的礼物搬进来,照名单给各院落送去。”唤来小厮,天青鳞假借腿痛不想应酬。

  而那个头衔是他老婆的人依旧没有自觉,慵懒的打起瞌睡。

  还是某个看不过去的丫头把她摇起来,栀儿这才发现自己变成了焦点。

  “真是,身为人家妻子却一点自觉都没有,有失妇德啊!”某个栀儿不大记得的女人公然讲起她的坏话。

  栀儿没感觉来作回应,不过她似乎看到天青鳞朝天飞的浓眉竖了竖。

  不会吧?!他也是个听信谗言的昏君啊?

  一唱自然要有一搭,看栀儿不顺眼的另个女人马上加入长舌战场。

  “就是说嘛,要是我的夫君从远方回来,我才不会这么冷淡呢!”她害羞的绞着纱裙,一副我心已属的模样。

  栀儿挖挖耳朵,这挖下去,才想起此举在正式场合里有点失态,赶紧收手。

  天青鳞不怒自威,他看着两个弟弟,声音虽是轻描淡写,却沉稳得叫人透不过气。

  “你们大概没听过长嫂如母这话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扶我回主屋。”他对栀儿下命令。

  睇了眼他完好无缺的腿,栀儿有一百八十个不情愿,“使威风喔,刚刚你明明还能自己走路。”

  “现在走不动了不行吗?”他快咬碎牙根了。

  她竟公然违抗他。

  从见面起她就一直顶撞他,这似乎成了习惯。唔,不好,要叫她改。

  “你们谁扶他进去。”她用素白的指头点兵遣将。可这会儿下人全都像是请来当壁饰的,没人敢动。

  “秋栀儿!”

  用力忽略天青鳞露出一种她不曾见过的眼光瞪她,看起来很多人都想杀她而后快。

  众怒难犯,栀儿只好上前努力“拖”着他沉重的身躯往里走。

  她从来没跟男人这么接近过,天鸟过虽然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可他爱使香水,一天换七、八次味道,让她闻到后来嗅觉麻痹,而她身边的这男人不同,是荚皂干净的味道,让人闻了……不讨厌。

  这女人简直是把他当成麻袋扛,还扛得有模有样,看她身上没几两肉,力气是打哪来的?

  还有,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

  慢着!她突然煞住脚步。“你很重唉,告诉我你的房间在哪?”

  “你住哪,我就住哪,你没听过嫁鸡随鸡,娶了石头抱着走。”

  “我那儿没人伺候你。”把他安顿在石凳上,栀儿回过头来,眼神冷漠。

  “我不用人服侍。”

  为了自己酸疼的腰背着想,栀儿放弃跟他争辩,随便指了一间房。

  “就这了。”

  天青鳞不得不皱眉,她居然这么敷衍他。

  “为什么我该住这里?”

  “你是庄里的财神爷,想住哪都是你的自由,这院落清静幽雅,适合养伤。”她讲得合情合理,害天青鳞都想鼓掌了。

  “名义上,你是我的妻子吧?”他慢吞吞的问。她的不驯勾起他难得的征服欲望。

  她慢慢的回眼看他,黑色的眼瞳像要盯进他灵魂深处。

  “不知道我的夫君你还有什么指教?”她的声音很淡,冰椎似的钻入人家骨子里头,叫人忍不住打了个机伶伶的寒颤。

  “你让我觉得我们两个比陌生人还不如。”天青鳞感觉到她散发出来的厌恶。

  “你好不要脸,安给我一个名份,就把我扔下,不闻不问,现在回来了,想要回夫权?你以为天下的便宜事都叫你一个人占尽吗?”累积了年年岁岁的情绪,顿时全爆发了。

  她平时嘴里虽说不在意,在感情上却因为天青鳞的轻忽而受到极大的伤害。

  要是他客客气气的,她也还端得住心里的委屈,就当无缘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偏偏他不!

  “你觉得我可恶?”她眼底的冷然浇了天青鳞一头冷水。

  “不然呢,还要我谢谢你这些年给了我丰衣足食的生活,也改善我贫穷的家境,的确,这些都是因为我嫁了个有钱的夫君。”她用七年的青春抵债,够了吧?!

  “我不是有意抛下你,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她只顾自怜,没看到他因为她这些话眼中生波,整个人沉寂了下去。

  栀儿脸沉了,阖起眼忽然涌起酸楚,她无力的把心里话掏出来。

  “你这夫君,奴家消受不起。”

  第五章

  一改白天的嘈杂,被夜色沉淀的大厅外亮着两盏宫灯,六扇厅门敞着。

  二更天刚过,听着更夫敲打梆子声后,胥勖这才回来。

  他看到亮如白昼的大厅,跫着脚步转过来,从门外看见坐着沉思的天青鳞,连忙奔了进去。

  “爷,您几时回来的?也没派个人捎信给我,我好出去迎接。”

  胥勖朱颜改,鬓毛催,几许白丝添上,看见主人喜出望外。

  “这些年,辛劳你了。”

  他由南到北,出关外到大漠,越敦煌经丝路,去到天山尽头,买了货船往东走,进行以物易物的贸易,设立据点,以东士的草药、珍珠换取没药‘香料’、乌木、象牙,载着丰硕的成果沿着海岸,绕了一圈回来。

  放心的出外经年,不管胥勖的能力怎样,庄里需要一个可以替他分劳的人,这些年独当一面的历练下来,训练应该很够了。

  “爷,您回来得好,胥勖好想您。”胥勖语带哽咽,他肩上的重担可以卸下了。

  真正接过生意才知道有多不容易,人,没有八面玲珑,就千万别蹚生意这浑水,他头顶上的白,都是因为这样而来。

  这些年亲身磨练下来,对爷惊人的工作能力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回来不是为了看你这张苦瓜脸,把不必要的眼泪收起来。”看到这么婆妈的胥勖,回家的感觉也真实了起来。

  “是是是。”胡乱擦着脸,他收拾好自己泛溢的情绪。

  “你怎么连背也驼了?”根据线报,胥勖每日不过三更不入门,是真心卖力打理庄里的事业。

  “我都没发觉。”胥勖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努力会得到回报的。”

  “爷,小的不求什么。”

  “是吗?以后的结果恐怕不是你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他心里头的一盘棋,将相兵马都有该去的地方。

  咦,怎么听起来又要乌云遮日的感觉?胥勖隐隐觉得自己恐怕是要劳碌一辈子。

  “爷,你说的话太深,小的不明白。”

  “无所谓,时间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天青鳞讳莫如深。

  好吧,他是下人,主人爱卖关子就给他卖。

  “我问你,这些年栀儿在家可好?”他状似风轻云淡一问。

  他等的可不是胥勖工作的成绩,他想知道有关他那挂名妻子的一切。

  “我对不起爷!”“咚!”胥勖跪了下去,责任心式重的他才不管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跪自己的主子天道地公。“爷这么大的事业落在我头上,我一直忙不过来,以致对夫人疏于照顾,爷,您罚我吧!”

  “罚,你知道我要问什么?不清不楚只会领罚,你要跪钉板、卧冰棍,我才不管你。”他扬起声音,“我要知道的是她这些年的生活状况,你要推说一个不字。或者废话连篇,以后你干脆吃住都在绣坊里,不用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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