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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真的很好笑嘛!谁晓得你回到民宿后不照镜子,而且也没有人告诉你多了个贱狗记号,你就傻呼呼地带著黑眼圈倒头就睡。”他也太好睡了吧!毫无所觉。

  “你还敢说,我头上被你敲出一个包耶!又因迟归被骂得臭头,我能硬撑著不倒下是我体力好。”一摸到额头上的肿块,他不满的埋怨著。

  床是用来睡觉的,谁会一回到房里先照镜子,搔首弄姿地瞧瞧眉毛有没有长歪或是头发乱掉,梳头是起床后的事。

  何况他算是“伤患”,头昏的只想睡觉,晚餐一口也没动就爬回卧室,她能指望他多有力气,记得先瞧瞧自己狼狈的样子。

  张志明当她是邻家小妹,朝她前额轻叩了一下,调整她滑下鼻梁的墨镜,对她的出手大方感到讶异。

  平常人应该买不起一副要价五万元的特制防紫外线墨镜,但她一口气就买了两副,不讲价只要求品质,最短的时间内由总公司调来,信用卡一次付清。

  当然他是不接受这种馈赠,感觉像收取贿赂的公务员,不是劳力所得他会良心不安。

  可是她硬要塞给他,还威胁他若不收她就摔坏它,任性的行为叫人咋舌,他只好非常勉强的收下它,和她组成“墨镜二人组”巡视工程进度。

  “好啦!你别再念了,我知道全是我的错,要我给你行三鞠躬礼吗?我表示我有在真心忏悔中。”这人真古板,中规中矩像块样板。

  他连连摇手直说不必。“我还没死,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我怕折寿。”

  他是独子,在还没为张家开枝散叶前就先一命呜呼,他会被横眉竖眼的列祖列宗打回阳间。

  “呸!呸!呸!迷信,谁说人死了才可以拜?你看拜师大典多热闹,人家的慎重仪式还有转播呢!”她指的是演艺圈某位大师收入门弟子,一排明星隆重的行跪地敬茶礼。

  本来她也想去凑一脚,可是那天的行程全排满了,去不了的她只好听前辈转述,一边排舞一边练歌,期望自己能更上一层楼。

  “人家是人家,德高望重受人敬重,你看我够格入孔庙吗?”他拉下左边的镜框,露出墨渍未退的滑稽样。

  很想再笑的乔洛妃努力的憋著,免得伤了他的自尊心又开始碎碎念。“呃,你很好呀!有个人的原则,而且脾气很好。”

  就是这一点她才喜欢跟他在一起,不管她怎么对他恶作剧,他始终是好好先生的模样,不曾扬高声音斥责,或是趁机勒索狮子大开口。

  像她一口气花十万元买下一对同款式的情侣墨镜,他虽然讶异却未流露出贪婪的神色,还一再拒绝她的好意要她钱省著点花,赚钱不容易。

  看他说话的表情真有意思,明明用的不是他的钱却一副心疼的样子,锱铢必较的和老板讨价还价,逼得老板捐出一万元给幸福小学的贫童当营养午餐费。

  像他这么老实的男人还真不多见,和复杂如染缸的演艺圈一比,他干净得如同白纸,对照出别人一身的肮脏和丑陋。

  “不,你错了,我脾气不好。”如果她看到的是三年前的他,恐怕会逃之夭夭。

  “嗄!你脾气不好?”他在开哪门子玩笑?

  “我曾经空手打破车窗,把别人收藏的名酒全往楼下丢,一路按喇叭让警察追,还有与人斗殴的不良纪录。”他也叛逆过,让自己堕落在酒色财气之中。

  一脸不可思议的乔洛妃摸摸他额头,想看看他是否发烧了。“你在唬我对不对?好报复我对你的不礼貌。”

  张志明苦笑的揉揉她的头,引发她小小的抗议。

  “全是真的,我还因为将人打成重伤而被关了三个月,没人肯去我待的监狱探监。”那时他才知道他以为的好朋友全是用钱买来的。

  股市操盘员的获利颇丰,虽然他自己不下场大玩瞬息万变的股票,但是由他嘴里卖出的资讯可不只值千金,人人棒著大把大把的钞票抢著买。

  在股市看好的那几年他真的捞了不少钱,买屋、买车,还买女人,过著极其奢靡的生活,人也因此变得骄矜自大,不可一世。

  于是乎,他的性格越来越暴戾,人在金钱的操控下越来越不知满足,动不动就和人起冲突,和他刚从台南家中出走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变了,他很清楚。

  可是在纸醉金迷的包围下回不了头,他只知道他手边有很多钱可调度,每个人都该看他脸色、奉承他,别做出让他看不顺眼的举动。

  “哇!那么惨呀!你后来又为什么变了?是不是在牢里被男人鸡奸,顿时醒悟……噢!你不要弹我耳朵,很痛耶!”

  她又没说错,坊间常常有这类书出版,由受刑人亲手写出在狱中的非人待遇,因此痛下决心悔悟,改过向善做个好人,出书勉励受刑人要奋发向上,或是揭露狱中弊端让司法部门介入调查。

  学历不高不代表她没见识,演艺圈里龙蛇杂处,她难免会接触到一些刺虎刺龙的大哥,由他们口中证实确有其事,只是这种丑事会被高阶人员压下来,不对外公布,以免坏了执法机关的形象。

  “胡说八道。”他又弹她耳朵,只是力道不重。“我是出狱后想去找人算帐,途中突然撞到一个男人,那人见我怒气冲冲、满眼血色,就建议我去看看画,冷静、冷静。”

  其实他是被拎进画廊,像只没反抗能力的小鸡,人家用一只手就把他摆平了。

  “然后呢?”她兴致勃勃的问。

  “然后我就在幸福小镇了。”做个任人呼来喊去的小员工。

  “骗人,哪有这样就结束的?一点也不戏剧性。”毫无高潮,像吃披萨忘了加起司,一点味道都没有。

  “小姐,你当看戏呀!要收费的。”张志明故意伸出手,等著收费。

  她小气地在他手上放一块钱,非常神气的仰起下巴。“演戏的,还不开锣,小姐我等著看好戏。”

  “你喔!瞧你顽皮的,上哪学来有的没有的把戏?”他真被她逗笑了。

  在那次画展中,他被一幅名为“宁静”的画作吸引住,暴躁的心情慢慢平复,当时他感觉到一股宁静由心底生起,不再满腹怒气。

  那不过是看似线条简单的山水画而已,除了白色的宣纸外只有浓淡不一的墨迹,可是所散发的意境却深深感动他,让他想进入画中享受那份宁静。

  当时他开价一千万想买画,但画者坚持不卖,他一再提高价码仍被拒绝,最后只能天天上画廊观赏,直到画展结束为止。

  没想到在当天晚上,当初要他看画修养身心的男子居然亲自上门,将他砸下巨资仍不可得的画作送给他,并说了一句改变他一生的话──

  此画只送有缘人。

  为了这句话他当场收拾行李要跟他走,放弃台北的一切重新学起,由磨墨、铺纸和沾笔开始打起根基,拜他为师学起早已冷门的国画。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老师是一间道馆的传人,武艺惊人堪称一代宗师,打起拳来行云流水,让人叹为观止地想顺便跟他学武,当个文武皆修的高人。

  可惜柳桐月的武术不收学生,只单纯地传授书法和画,不让学生一心两用,免得到头来一事无成。

  “电视上学的,怎样?”乔洛妃臭屁地扬高鼻子,表示她还有更厉害的招式没搬出来。

  “电视儿童。”张志明取笑她像个孩子,长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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