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位高权重的港督不是受了亚历山大的托付而来,很可能在听完快手的话后就拂袖而去了。再者,他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亲见快手那不似平民唯唯诺诺的神情,心中已是一突,又过招数回,已经明白眼前的男人实不可小觎。
于是,总督放低了身段。“我来呢,是希望鄂图曼先生能帮个忙,亚历山大王子远来是客,他一眼看上贵宅舒适的风光和宅子,想打扰两天,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前倨后恭,标准的小人行径。
快手不想戳破他,因为他的答案只有一个:“恕难从命。”
他太明白亚历山大的企图,引狼入室的事只有蠢蛋才会做,他凭什么替他制造和唐诗画亲近的理由!
“什么!”港督生眼没见过如此不通人情的人。
亚历山大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显然他的修养风度都高人一等,并没有作出太大反应。
他相信向利益看齐的港督会替他摆平这件事的。
“我的私宅不对外开放。”
“亚历山大王子是国宾,他看上你的房子是我们的光荣,做人不可以不知好歹的。”平常人要知道有国宾看上自己的屋子,哪有不倒过来巴结奉献的?
“或许,在他的国家他能呼风唤雨,那可不代表他的势力可以延伸到我的地盘上。”
“不过是个小小的平民,你再藐视王子,别怪我判你重罪!”想他还拍胸脯向王子保证,只要他出马一定水到渠成,没想到却遇上又臭又硬的石头,简直失算。
“你有那能耐吗?”快手并不是夸口。
他那不怒而威的笑令港督汗毛直竖,这种谈笑间无所畏惧的男人如果不是没神经无视状况的严重,要不就是本非凡人。
他将快手归类成神经大条的无知男人。“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是事先通知你了。”
快手一哂,不耐烦地挖耳朵。“原来港督也不过是个高级流氓,一不顺意就破口叫嚣,你要真有本事就使出来瞧瞧,别吠个没完,吵死人了。”
“哼!”港督脸色铁青,硕大的身材因为怒气,摇晃得像海风中的椰子树。
没人敢不卖他的帐!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死定了?!
亚历山大没有跟着港督一起离开,他一直用深不可测的眼光揣测快手。
这回,他似乎低估了鄂图曼,他不在意小小败北一场,失败为成功之母,这会砥砺他更上一层楼,为了他追求许久的女孩,他卯上他了。
“我还没输。”
“你一点胜算都不会有的。”快手连缝隙那样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等着瞧!”他堂堂一个王子难道争不过一介平民?挫败的感觉令他更燃起熊熊斗志,娶唐诗画为妃是他这生的最大目的,怎能被半途杀出来的人给夺去?!
“放马过来吧!”清朗愉快的声音平稳地滑出快手的口。
他会等着接招的。
☆ ☆ ☆
“你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赶走亚历山大,快手又做好了晚餐,却迟迟不见唐诗画出现。他不耐等候,直接去敲她的门,没想到扇门之隔里的人装龚作哑根本不理他。
快手火了。
“数到三,不开门我就撞破它!”
一、二……他的威胁果然奏效,三字还逗留在舌尖,那扇门已开了一条缝,再来是唐诗画忸怩的表情。
他知道不该再火上加油,但话还是冲出口。“不过就一个吻,要不然我让你吻回来好了。”
唐诗画美目倏张。她还天真地以为他是来道歉求和的,她早该知道牛牵到北京也是牛,你怎敢奢望它会变成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痴人说梦!
她没让快手吃闭门羹,只怒气腾腾地从弹簧床下提起一个简单的行李袋,将随身的衣物往里一摆,拉上拉链便要走人。
快手被她决裂的态度吓到,他用长腿挡住门。“唉!那个吻……真的很严重啊?”
“白痴!”如果她有刀,一定往他那长得不像话的腿上砍下去。
不用多想,快手也明白她还在“余震”期,依照她暴力的个性看来,此时实在不宜惹火她,他没对人低声下气过,连道歉的话也说不出来。“其实我真的不以为那该死的吻有什么错……你先别发火,听我讲完,你以为我真是那种随随便便来者不拒的男人?假如没有几分的喜欢,我不会乱亲女孩子的……我的意思你懂吗?!”
唐诗画以沉默回答。
快手等得几乎以为自己要断气了。他可没对哪个被亲吻过的女孩说过任何安抚的话,他对她够特别了,还不知足吗?
“你知道我是修女,我没有谈恋爱的资格。”她不想作茧自缚,也不想飞蛾扑火。
“你说的是哪一国的语言,你还只是个修炼女,要还俗随时都可以。”妈的!
这话一出口不就代表他已经失去逢场作戏的资格了。
就为了她,他居然一口就葬送自己再拈花惹草的机会,搞什么!
“不得,侍奉天主是我永志不渝的愿望,我不能因为男女间的小情小爱就忘记我许多年来的坚持。”她敛眉肃目,声音有些幽幽然。
“你还未努力过,就先打退堂鼓了?”他绝难相信她对爱情的态度是那么的闭塞。
“我……我从来没爱过,你怎么能说我退缩?”一个人在没有摸清楚自己心向的时候,要怎么确定感情的依归?
“从来没有?”他的眼喷出冷凝的光束。
她咬了下唇,迟疑了一下。“没——有。”她有些惶惑,既然对他不动情,为什么仍要迟疑?
“你要为这句话负责任。”他的怒气如焰力四张的火球,以难以想像的速度席卷而至。
从来没人敢用这种方式侮辱他!
“我不过实话实说,难道你一点容纳谏言的基本度量都没有?”她不会笨到看不见快手瞳孔中铮亮莹然的烈焰。
“哼!你真是瞎了眼,像我这么好的男人,放眼你身边有谁及得上的?”
“我就是看不出来你哪里好!”哼!他也狂妄过头了。
“我的好你会一项一项发觉出来的,现在,给我下楼吃饭去,糟蹋粮食会遭天谴的,知道吗?”和她吵架虽然过瘾,肚子没填饱前还是先暂停的好。
唐诗画闻言,摸着早就咕噜作响的肚子走下楼去。“不吃白不吃。”
“这才是好女孩儿。”
一场战争暂时弭平了——至少在他们吃饭这段期间是如此的。
☆ ☆ ☆
又是辗转难眠的夜晚。
明明打呵欠打得嘴角都发酸了,眼皮也沉重得剥不开,可是脑细胞却活跃的不肯安歇,她只要一翻身一抬脚,任何一个无关连的动作都会令她想到鄂图曼的吻。
那一吻后她漱了千百次的口,他那炙热狂野的吻痕却依然存在着,即使含着食物在口中,她也会蓦然一阵脸红,想起他色色的吻。
难道——她喜欢他的吻?或者因为这是初吻,震撼太大,以至于还处在震惊状态里?
老实说她还不是很明白。
细微的心正一刻一刻地发酵,只是她不自觉——
就这样胡思乱想,天又亮了。
例行的早祷和早餐——
快手很清楚地看见她眼眶下比昨天更明显的眼袋。“坦白说,你眼眶下面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唐诗画无精打采。“半夜起来钉稻草人啊!”他明知故问嘛!
“还有气力说笑,不错。”她半夜不睡觉都做什么去了?他不禁暗自揣测着。
她把最后一片番前塞进口中。“我今天值日,要早点到学校,水槽的碗给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