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雪儿报告的检测结果,凌驭日脸色几乎是立刻沉了下来。
“见鬼!这个该死的家伙!”凌驭日声音极低地喃喃自语,一把抓起桌上的残存芯片,紧紧地攥在拳头里。脸上的表情时阴时晴,变幻不定。
“怎么了?”雪儿对‘暗夜’内部的风波还一无所知,忍不住莫名其妙地问。
凌驭日紧紧皱着眉,没有说话。
“宁大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在凌驭日口中得不到答案,雪儿又不依不饶地转向宁宸。
宁宸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目光一直专注地停留在凌驭日脸上,表情若有所思,又掺杂着几分疑问与困惑。
“喂!”辛辛苦苦地工作了半天,好不容易得出了结果,居然就立刻被人过桥抽板地丢在一边,雪儿自然大感气恼,愤愤地大叫了一声。
凌驭日本能地应声抬头,目光无意中对上了宁宸清亮的双眸,一怔,居然从未有过地转脸避开了宁宸的视线。
很奇怪的反应,那样子,象是在怕宁宸会问他些什么。
看到这种情形,就算宁宸本来真的有什么话要问,他也不会问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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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里约热内卢国际刑警南美总部的办公大楼下。
“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你又跟来做什么?”凌驭日双手抱怀,与对面的宁宸冷冷对峙。
“私人恩怨?”宁宸挑眉反驳,“是从几时开始,连叛帮造反这样的大事也成了私人恩怨了?”
“……”凌驭日被他反问得顿了一下,才又道,“就算这是‘暗夜’的帮务,也已经与你无关了。”
“是吗?”宁宸静静地看着他,微微一笑,“帮主一言九鼎,有你当年的一句话,当然可以说我已经与‘暗夜’再无关系。但那并不等于我与你从此无关。除非,是你自己决定要这样说。”
凌驭日怔住,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晨阳,这一局赌得太大了,我不想你跟着我一起冒险。”
可是在宁宸清明如水的目光下,所有的理由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以宁宸的脾气,一旦他决定了什么事,还真的没有什么人能拦得住他。
“好吧。”凌驭日轻轻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笑了,“那就一起来吧,既然你坚持。”
“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跟着凌驭日从里约热内卢飞到巴西利亚,又从巴西利亚转飞到马瑙斯。当凌驭日取出一张巴西地图,又在研究下一步目的地的时候,宁宸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这儿。”凌驭日指指地图上那一整片浓重绿色中的小小红点。
“这儿?”宁宸诧异地睁大了眼,“我以为你是要去找严青的。”
“没错。”
“那又为什么要回到原地?有什么理由让你认为他会留在那里这么久?”
“直觉。”凌驭日态度轻松地耸耸肩,“我说过这是一场赌局。押中了一把通吃,押错了满盘输净。要是你觉得太冒险,现在撤注还来得及。”
“哼!”宁宸的回答是一个白眼,外加打在他肩上的重重一拳。
“那就跟我走吧。”凌驭日咧着嘴揉揉肩膀,脸上的笑容却毫不褪色。
“你就打算这个样子去找他们?”宁宸上上下下打量着一身休闲装束,近乎赤手空拳的凌驭日。
“我还没那么弱智吧?”凌驭日胸有成竹地淡淡一笑,“就算这里是韩滔的地盘。可如果我连一点可靠的关系都没有,那这个帮主的位子也真的该让给别人坐了。”
果然,事实充分证明,凌驭日这个暗夜之王决不是枉得虚名,而他这二十几年的黑道更不是白混的。
也不知凌驭日是在什么时候给不知什么人传了个消息,当飞机降落在马瑙斯机场的时候,故意拖在最后下机的两个人刚一走下舷梯,一辆极不起眼的小车子就开到了面前。
根本不需要通过关口,上了车,车子就直接从后门开出了机场。
车子驶出机场的大门,不紧不慢地开过两个街口,在一条热热闹闹的马路边停下来。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吹着口哨的司机转头向凌驭日行了个礼,跳下车就走,什么也没说地把车子留给了他们。
“累了吗?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好好休息一下?”看着司机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凌驭日连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顺理成章地坐上驾驶位,笑吟吟地问。
宁宸摇摇头。“还是办正事吧。停留的时间越久,被他们发现的可能就越大,最好还是小心一点,速战速决。”
“晨阳啊,你还真是……”凌驭日有点无奈地看了宁宸一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一旦认真办起事来,凌驭日效率还是相当惊人的。当然,更惊人的是他对当地的熟悉程度和关系人脉。不过短短的一个下午,凌驭日带着宁宸在城里兜了一个大圈子,在酒吧、餐馆和杂货店进进出出,见了好几位相貌普通身份暧昧的各色人物之后,他们开来的汽车已经换成了一架小小的直升机,身上也配备了包括卫星定位仪、高频微波通讯器在内的一整套最先进的行动装备,更充分掌握了‘暗夜’南美分部的最新动态。
“‘暗夜’的情况还算是基本正常,并没有传出改朝换代的大新闻。”看完手上的一份资料,宁宸皱眉思索着说。
“唔,只除了韩滔突然调动人手,加强了对水陆空各路交通的监视与控制。还有,多了些不引人注意的小规模行动。”凌驭日淡淡地指出了这一点。
“他们的反应似乎太慢了。”宁宸有点困惑,“到现在为止,没有关于严青的消息。如果他不是真的还没走,就是不打算采取什么行动。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晨阳……”凌驭日看着宁宸,再一次欲言又止。
早就发现了凌驭日态度的明显异常,宁宸却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问。
“……算了。”沉默了片刻,凌驭日突然叹口气,不再迟疑地推动了手中的操纵杆,直升机在轻快的“轧轧”声中冲天而起,飞向他们刚离开不久的亚马逊丛林。
严格地说起来,位于丛林深处的那座建筑并不是‘暗夜’在南美的一处分堂,甚至连联络点都算不上,只是用来培养新人的一个训练营而已。
想当年,宁宸也曾在这里受过严苛得近乎残酷的魔鬼式训练。而负责训练的总负责人,则正是行踪飘忽、身份神秘的刑堂堂主严青。
虽然在长达一年的训练期间,宁宸从未曾见过严青在营里出现。但是不难想到,既然能负责这份难度极高要求极严的训练工作,严青的能力、水准以及他对环境的熟悉程度必然已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事实上,这个规模不小的训练营也可以算是严青的领地了。如果在这里同他交手,没有人能轻易地占到上风,就算是凌驭日也不例外。
“里面人手好象不多,但是戒备很严。”宁宸放下手中的远距离红外监视镜,淡淡地说。
“当然。今年没有多少新人接受训练,严青的日子清闲得很。”
“但是防卫的程度却比我受训的时候高得多了。”
“是吗?”凌驭日笑了笑,拿起监视镜观察了一会儿,“唔,好象是比前些天复杂了一点。想要不被发现地偷溜进去,难度倒还真的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