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竟然就要走,那女子急忙叫住:「公子,请教姓名。」
流云停了停,回答:「萍水相逢,无需留名,姑娘请珍重。」
见他远去,那女子美丽的容颜上立即不见羞涩的红晕。一双美眸瞇起,似在探寻流云背影中可能隐藏的秘密。
他,真的不认得她了吗?
云郎……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流云不愿和年轻女子多说话,是因为在这一个月中,他已有自知之明。世人贪恋美丽的皮相,偏偏他不仅有张好皮相,又因为不爱与人争斗,而被人看成是谦谦君子,惹来更多爱慕的眼光。对他来说,这是幸还是不幸呢?
「云,若我有一天年华老去,不再美丽,你还会爱我吗?」
「云,你是我一人的,谁也不能与我分享你的心,你要答应我,今生只会爱我一人。」
「云,我若死了,你会不会为我落泪?你会不会独活?」
「云……」
一个女子清冷而婉约的声音在耳畔缭绕,更在心底徘徊,那样动情的口吻、那样霸道的逼问,即使他忘记了自己的身分姓名,却都忘不掉这个声音。
是谁?她究竟是谁?
流云张开手掌在空中徒劳的想抓住那片声浪,以拨开眼前的层层迷雾。然而,除了虚无,什么都抓不住。
第五章
凤漓江上一年一度的花船会,是每年的一大盛事。成千上万的女子身着最美的华服,聚集在两岸或是花船之上,经人推选出当年最美的一位。
当阿紫听说有这样一个盛会后,死命拉着流云陪她来看。
龙氏是首屈一指的富豪,所乘的花船在江面上最为华丽显眼。阿紫占据了一个绝佳的位置,从船中采出头张望。
「这里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啊!」阿紫惊叹。江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船只,船上载满了身着五颜六色彩装的女子们,看上去竟比过节还要壮观。
「龙三少,你家不派人与会吗?」阿紫问道,「听说你上面还有两位姊姊?」
见阿紫一双眼珠骨碌碌乱转,龙三失笑道:「我两位姊姊出嫁多年,我的外甥今年都该娶妻了。」
「你没有外甥女可以参加吗?」阿紫还不甘心。
龙三笑道:「没有,不过倒有一位远房表妹在我家作客,今天或许会来。」
「远房表妹?」阿紫兴致来了,「她在哪里?美不美?」
龙三道:「表妹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难登大雅之堂,只怕要让阿紫姑娘失望了。对了,流云轩主见过她,她住在你们隔壁。听说昨夜表妹还和轩主说过话。」
「哦?」阿紫拉长了声音看向流云,「你什么时候和人家姑娘聊过天?」
流云只是笑笑,龙三要是不提起,他几乎要忘了昨晚的事情。至于那个女子叫什么,他更不知道,连她的样子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当阿紫以诡异的眼光瞪着他的时候,他只能淡淡一笑。
「哦,表妹在那边。」龙三一指远处一条花船,阿紫赶忙伸头看去,只见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站在船头,在众人中倒是别有韵味,很是抢眼。
龙四见阿紫脸色有些泛青,故意气她,「其实我们这个表妹和阿紫姑娘比起来,还真算不上什么。阿紫姑娘天生丽质,何不参赛呢?一定能夺魁。」
阿紫看了他一眼,又望向流云。「你说呢?你同不同意我去参加?」
流云还是淡淡道:「随意,只要妳开心就好。」
阿紫嫣然笑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开心一次。」说完,她倏然跃出船舱。
龙三对流云笑道:「阿紫姑娘真是个性情中人,看她对轩主一片痴情,是你的心上人?」
流云摇摇头,「朋友而已。」无论阿紫对他怎样好,都燃不起他心中半点热情,是他太寡情吗?
龙四在旁笑道:「要夺魁哪有那么容易?要考诗词歌赋,凭的是真才实学。看她那毛毛躁躁的样子,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
「老四。」龙三给弟弟使了个眼色。
在流云面前要尽量避免流露真情。流云虽然失忆,却不是个傻子,真心假意,多留心几分,就能看得出来。龙四年轻冲动,掩饰功夫还远远不够。
龙四看出哥哥的意思,转而坐到一边等着看阿紫出丑。
谁料阿紫的表现竟然让人跌破眼镜。
这比赛分两试--文、舞。
文考的是大家对诗词曲赋的熟悉度,从十几字的上古短歌,到洋洋洒洒的千字宏篇,阿紫竟能对答如流。
几场下来,场上只剩下龙三的表妹和她。
龙三的表妹名叫杨柳,她体态婀娜,果然有杨柳之姿,一双眼中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媚意,秋波一转,令人迷醉。
阿紫每次多看她一眼,就觉得心中有几分别扭。偷偷看流云,他始终只是微笑的望着这边,应该是在看自己。虽然看不清眼神,想来必然是在为她鼓励,阿紫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文试过后便是舞试。
女子比试不同于男子。虽然都有文武关,但此舞非彼武。
舞试者,随一旁的琴弦声起舞,舞的最眩目迷人者夺冠。
杨柳先下场。狭小的船板上,丝竹一响,奏的是「春江花月夜」。此时华灯初上,灯光、月影照在江面上,的确与音乐甚为契合。
杨柳似乎是舞中高手,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举手投足别有一番情致,柔柔的动作比起她的笑容,更加妖娆妩媚,看得满江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醉倒。
一舞结束,江上、江外掌声四起,杨柳卷起长袖,笑咪咪的看着阿紫。
阿紫挑挑眉,「这样慢吞吞的舞蹈有什么难的?七、八十岁的老人都会。」
趁杨柳脸色大变时,她走到一个弹琵琶的人身前,说道:「麻烦请奏『胡笳十八拍』。」
霎时,琵琶声如金戈狂响,蔡文姬悲凉的「胡笳十八拍」在沉重的鼓点声下,慢慢长吟。
只见阿紫的身形越转越快,如陀螺一样翻飞旋转。鼓声隆隆作响,犹如雷鸣,敲打的越急,她跳得越快,到最后只见一团红云飞舞,却看不清舞者的脸庞。
铮地一声,琴弦因为受不了这样快速的拨弄,竟然断裂,鼓声猝停,阿紫也在此刻脚尖一点,整个身子霍然定在甲板上,急飞急停的变化已不能以眼花撩乱形容。
江面轰然而起的喝采声远远盖过了刚才给杨柳的欢呼,毫无疑问的,今年得魁者竟是原先无意参加的阿紫。
当阿紫笑盈盈的接过白牡丹花冠时,得意之余,刻意卖弄地从这条船上飞身跃起。
众人没想到她年纪轻轻,还是个武功高手,于是又是一阵喝采。
但,突然间,阿紫足尖一麻,身子立刻扑倒,眼看就要跌向江面,流云闪身而出,以袖风轮转,将她的身子硬生生拉了回来。
阿紫趁势倒在他怀里,一边回头四处寻找暗算她的人,不料对视上不远处杨柳那双充满恨意的双眸。她心中了然,暗自一笑。
回到船上,流云为她探脉,察觉她的气血有些阻塞,问道:「妳中暗器了?」
阿紫脱下鞋,卷起袜子,委屈地说:「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叮了我一口。」
流云低下身看清她脚上有一个红红的小点,他将手按在伤口上,暗自运气要将暗器逼出来。
阿紫被他的手握住足踝,暖暖的温度从脚部传到身上,脸倏然红了。
此时,天上飘下雨点,围观的人群开始散去,灯光在江面上也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