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皇廉兮多走了几步,才停下,若有所思地沈吟着。他刚刚在餐馆顺势利用了她,故意强化长辈以为她是他们认为的他的「热朋友」,好让长辈打消安排他相亲的主意……现下已露馅了,的确不妥再回餐馆。「饱了就好。」他转身,发觉她与他隔了一段距离。
后飞云站在没有树影的地方,弓仰纤颈,说:「从这儿可以看到导航塔!上头好漂亮!」她似乎很兴奋,高举柔荑作着找焦距的手势。
月光照着她。她轻盈地倒退走,跟着月光走,可以一直看到导航塔美景。皇廉兮静静凝视后飞云的一举一动。她身上穿着虎大将下午从格丽那儿拿来的洋装与平底凉鞋,林子里的怪风掀起她的裙襬,露出她迷人的膝盖和小腿。她有一双修长的腿,脚踝纤细白皙,指甲像艺术品一样光滑精巧。她是个完美的女人,肌肤细腻如
丝绸,每一吋曲线均具备雕塑的美感,穿衣服、不穿衣服都完美。那袭红色露背洋装,是他亲自帮她换上的,他知道她是个标致的女人,莫怪他顺从长辈误解的巧合利用了她……
皇廉兮撇撇唇,望着她绝伦的脸蛋,朝她走近。她在月光里退着走,笑着,红唇微微开合,时而抿时而噘,对他说着什么。这一刻是否太性感,他觉得她像个西班牙女郎,浑身辐射着诱人的魅力。他们一进一退,跳舞一般,满是热情张力。这遐想是否来得太慢,不,他不是一个容易对女人产生幻想的男人,就算那女人再美,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改变,例如,她有那么一点特别,她是不一样的女人……
是吧,她是有那么一点特别吧……
至少,她没把摄影大师和做皮包的混为一谈--
她知道路易·马登。
后飞云一回身,铺木步道岔了三条,不知该定哪个方向。她转头,想询问皇廉兮,竟望不见他的身影。夜深了,雾越来越浓。
后飞云在迷雾里往回走,边唤:「你在哪里?喂--」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他叫什么。「你在哪里?皇、Emperor……」隐约只记得他这么自我简介过。
「皇,Emperor……」再叫几声,雾幕里没反应。后飞云双手拱在嘴边,扬声喊道:「猫男爵、猫男爵……你在哪里?猫男爵……」好像在叫宠物,真有趣。她吐吐舌头,调皮地继续喊着「猫男爵」?
「谁是猫男爵?」皇廉兮突然现身在她背后。
后飞云吓了一跳,旋身瞧着他。「你在这里啊……」
「吓到妳了?」皇廉兮挑眉,俊颜掠过一抹邪气笑容,嗓音低沈地说:「不要在我背后乱叫。」
后飞云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皇廉兮。」他马上说。拉着她,走到比较亮的地方,捡了一根细长树枝在沙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皇、廉、兮,清楚吗?」他盯着她的眼睛。
「嗯……」后飞云颔首,像是不知道如何反应般,呆看他的脸,说:「你……你好。」
皇廉兮唇角扯动一下。「好。」像是想了很久,才从喉咙深处吐出这个字。
后飞云突然觉得有点糗,芙颊染红。他应该不可能会好,他的酒馆被撞毁,生了一天的气,怎么能说好。「对不起……」她又向他道歉。
皇廉兮摆摆手,径自往一条岔道走。「妳不用一直道歉。」
后飞云静默地与他同行。
皇廉兮没再拉她的手。
走到海边时,雾散了。夜晚的海水蓝靛靛地,近处有些色彩鲜红的细长鱼影跃出海面,宛若流星,飞漾一片,后飞云惊奇地呼道:「那是什么?」她往海水走,碎浪打湿了她的裙襬。
「妳不怕吗?」皇廉兮发出嗓音。
后飞云蓦然回首,看着站在洁白沙滩上的他。「那是会咬人的东西吗?」她问,神情怯然。
「那只是正处交配期的兴奋鱼群。」皇廉兮答道。「妳太靠近,影响牠们,牠们可是会集体暴毙。」
后飞云顿了一下,急忙往别处挪身,远离群跃的鱼儿。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家伙。皇廉兮浅笑。「妳不会游泳,再走下去,海水就要淹上肚脐眼了。」这才是他想提醒她的。
「喔。」后飞云笑了笑,尴尬地拨拨长发,抓拢至同一边胸前。「我会注意……」她说着,柔软的语气没什么说服力。
皇廉兮看着她窈窕的身影又往深处移动,海水泡沫亲昵地黏上她白玉般的美背,就说:「这次再溺水,我不会救妳。」也不会再帮昏迷的她更换湿衣服。
皇廉兮目光深幽地瞅住后飞云,直到她旋身往他走来,他黑亮的瞳眸逐显蓝紫色泽,唇角缓缓上挑。
后飞云走上岸,洋装湿透了,裙襬吃水变重,她边走边拧,没留心凹凸的沙坑,一个踩落,娇躯跌进皇廉兮胸怀。
皇廉兮扶住这个海里来的女人,说:「妳就是这样莽莽撞撞地毁了我的酒馆嗯?」
后飞云倏地站直,红着脸,说:「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皇廉兮低低哼笑一声,手离开她美好的腰身,往码头方向走。「该回菜园湾了。」
「好。」后飞云轻应,跟着他走。被海水浸湿的衣服好冷,她的肌肤却在燃烧。他的手掌好温暖,近乎灼热,她刚刚看见他的眼睛传递着特殊的光芒,蓝紫色的……
就像今夜的海水色泽。
第四章
皇廉兮摘下浮潜面罩,提着蛙鞋,半身赤裸,只穿长泳裤,走上清晨的沙滩。
沙滩与草坪棱线边,几根吊船杆中间,立着那艘肇事帆船--一个星期以来,从风车塔窗台朝海边望,总是看到这幅景象--后飞云拿着刷子在清理船身,虎大将爬上爬下检视着船具。她说要把船整理好,确定完全没问题后,再交给他。
皇廉兮踩过洁白如雪的沙滩,留下一路脚印,移往帆船栖地。前后走绕一圈,没见到人影。今早,后飞云没在这儿刷船。也许还在睡觉,毕竟清理船艇,不是什么轻松事。
皇廉兮直接回风车塔,走阳台石阶上二楼。一楼已供后飞云居住,他尽量不行经一楼内部,免得打扰那单身女子。他可真是个好人,在她还没赔偿清楚前,还借住处给她。自嘲地撇撇唇,皇廉兮长腿跨越窗台,进入二楼房间。
传真机哔哔作响,吐出一串讯息。皇廉兮将蛙鞋丢在窗台边,那儿还有他的一些潜水用具:气瓶、湿式潜水衣、浮力围肩、残压表与深度表……他前晚才出海回来,还有一大堆照片没洗,实在没时间整理这些。这座风车塔有必要再弄间暗房。
脑海一面盘算着,他走至书桌前,撕下传真纸页读取。
海象预报资料显示五天内都是出海夜潜的好日子,义大利那边的搭档把海图、航线都画好了。皇廉兮一笑,随手把资料住桌面丢,扫落挂在阅读灯下的小风车扇翼。那玳瑁制的小饰品掉在笔记型电脑键盘上,皇廉兮将它拾起,平和地挂回阅读灯下,不摇不动。他五天内不打算出海,真可惜这几个好日子。
走离书桌,打开床头附近、嵌在圆弧书墙里的一道门,进去,先是衣物间,然后一扇雾面拉门,是豪华浴室。皇廉兮随意冲了个澡,穿上简便的衬衫、牛仔裤、卷缝便鞋,准备到码头商店区,吃早餐或喝个早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