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务没她的份,卫寇的衣服又多得十年穿不完,她无聊得只差没去撞墙。
所以啦,只见熏风徐徐吹过的早晨,咱们司徒姑娘一身轻巧的帅气男装打扮,手持马鞭,朝着丐帮山后的练马场而去。
骑骑马,拚一身汗,总胜过在绣房里两眼无神地发呆吧!
由马夫手中接过缰绳,迎面而来的是正由练马场溜完马的曲无界。
「曲大哥!」
「绛雪姑娘!」
一丝尴尬和不自然匆匆滑过曲无界甚少表情的脸。
香禔原来跨出的脚步,不由得犹豫了一下,她发现了一项空前的奇迹:
他,曲无界,居然脸红--可是他为什么不自在?这是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噢--
她打量他;明知道这实在是非常不高雅的举止,双眼还是忍不住扫射。
那是啥?
咱们绛雪姑娘瞄呀瞄的,终于瞄出不对劲的地方。胳臂?没错。
曲无界那胳臂简直可用怪异和臃肿来形容,原来强壮的手臂上肿起一堆凸出物,其凸出之严重,连水袖都遮不住。
这可挑起了她的好奇心。「这?」
「不碍事。」他的回答简单扼要,但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哼哼,我问的是,你这是哪个蒙古大夫的包扎法,圆滚滚的,稍嫌夸张了些。」纵使再严重的伤口也不可能把它包扎成那副德行--再别脚的大夫也不可能!
语毕,她看见曲无界的脸色又更深了一层,浑身不自在得像后背被人抵了把刀似的。
事有蹊跷、有古怪、有疑问!
有了这层发现,司徒香禔所有的精神全来了。
「绛雪姑娘……妳的笑容……好生古怪!」他不敢胡言造次说她那奸奸、坏坏的笑和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笑容没两样!即使是事实。
香禔当然十二万分地开心啦,谁教她正闲得发慌,曲无界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把他当成无聊的代替品,还是抬举了他呢!
「那蒙古大夫的技术太差劲了,不如我来帮你重新包扎过吧!」
江北幅员辽阔,家家户户几乎以马代步,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自然也人人练就了一些基础的急救医疗法。
「不敢劳驾姑娘!」他蹬地倒退一大步,头颅抵上骏马的颈项。
他大概从不曾被人逼迫到失措的地步吧!司徒香缇觉得愈来愈好玩了,以前她从不认为自己有这种小奸小坏的淘气个性因子存在,在所有压力悉数卸下的同时,不知觉被隐藏许久的另一面逐渐脱跳飞扬地表现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一见苏映心就喜欢上她的原因了,因为她们在某一方面有极其相似的个性。
「不然,我找卫寇来帮你瞧瞧,好歹他是个大夫。」
「毋须劳师动众,昨夜惜姑娘已经替在下洗涤伤口又换过金创药了。」他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原来如此!那一「坨」,可想而知一定是惜秋华的杰作了。看他宝贝成那个样子……嗯!这其中大有问题!
「这么说,是我多事了!」现在的她只怕没事打发大把时间,「多事」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姑娘好意,在下心领。」
他看她的眼光,就像她脸上写着「瘟疫」二字一样。
管他瘟疫也好,传染病也好,看着曲无界那逃之夭夭的踉跄脚步,香禔脸上的笑容更形扩大。
由此可知,属于司徒香禔独特的劣根性正一点一滴地跑出来。
一直到她走上练马场的木栈道时,她还在适应自己聪明如斯的事实,所以走得有些恍惚!
冷下防有人从背后喊了她一声。
她急忙回头看。「是你啊!」
是惜秋枫。
「香提姑娘!」他还是挂着腼腆憨厚的笑容,不惹人厌的。
香禔不起劲地。「你也来骑马?」
听惯了众人喊她「绛雪」,猛然乍闻另一个名字,她倒认生了起来。
「嗯!」他用力地点头,仿佛不如此,便表现不出他的诚意似的。
香禔知道自己问了笨问题,来马场自然是来溜马的,难不成是来「溜人」的?但,没法子啊,一心二用不是她的专长,谁叫她现在满脑子全是别人的事。
天真无邪的她万万没想到惜大少爷肚子里盘算的正是「把马子」的大事,偏偏她自投罗网来了还不自知呢!
「那就一起吧!看谁先到练马场边界,输的人是小猪。」她笑瞇瞇地说。
不等他有任何表示,香禔纵上没上鞍的马背,径自而去。
起先,玉聪马的速度并不快,赏心悦目地绕过大半圈后,速度却变快了,下一秒香禔放掉掌控的缰绳竟试着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直立起身。
那简直是不要命的行为!
她大胆的举动把一直尾随在后的惜秋枫吓去半条命。
这样的女子如果娶回家,他承认,他将会少活很多、很多年。
他想得真切,冷不防一匹黑马打横从练马场跑道外横冲直撞过来。
正在行进中的两匹马立即乱了阵脚。
惜秋枫自顾不暇地试图安抚他的坐骑,连看香禔一眼的机会也没有。
黄土激溅,马蹄杂沓的当儿,所幸香禔重心沈稳,机动性又强,长腿微分,立即变成跨坐,并未被玉聪马甩下马背。
一阵奔腾后,玉聪马总算被安抚了下来,香提终于看见闯祸的人和马了,但他却不怒反笑。
「妳的骑术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那男人胸阔腿长,环眼大耳,凝气卓立,气宇不凡,一身白衣胜雪,宛如玉树临风。
「莫云飞,是你!」她策马向前。
「我听仆人说妳回来了,左等右盼却不见妳过门一叙,只好不请自来了。」他毫不掩饰心底的喜悦。
「你呀,是恶性不改,老喜欢吓我的玉聪马。」
「反正是老招数了,又吓不着妳。」这是他们常玩的游戏。
她和莫云飞是旧友,一向交往甚欢,彼此也颇为谈得来,这几个月适逢丐帮进入多事之秋,莫云飞又乍接「飞云山庄」的所有生意,两人各自忙碌,还真有一阵子没见面了。
「大忙人不吝前来,有何指教就开门见山直说吧!」
莫云飞从来不是爱串门子的人,说白一点,是标准的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看妳精神奕奕,我放心多了。」
「多谢关心。」
「司徒世伯去世时我远在京城,不克实时赶回来,真是遗憾。」
莫家在江北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商务繁忙是能够想象得出来的,香禔不怪他。
「你有这份心,我义父泉下有知不会怪你的。」
司徒长大殓时,莫家也送来丰富的奠仪,于武林道义来说已是义尽,于两家私交友好来说是仁至,已经没有什么好苛求的。
莫云飞仔细看着香禔微合的眼睑和全身缟素。「我来,是有一事与妳商量。」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样多礼又俗气?」她努力想维持轻松的气氛,不希望莫云飞受她影响。
「是件大事,所以非慎重来征求妳同意不可。」他温文的脸泛起一抹轻笑。
「哦?什么大事?」
莫云飞尚未开口,身为第三者的惜秋枫却不识相地插了进来,打乱了莫云飞欲脱口而出的话。
莫云飞不悦地皱了皱眉。
香禔笑靥不变。「我来介绍,惜秋枫,是天下镖局的少庄主;莫云飞,飞云山庄庄主。」
两人抱拳为礼,暗中却在互相打量对方。
「惜少庄主怎么会在丐帮呢?」
「他是我的客人。」香禔替惜秋枫解危。
莫云飞轻轻颔首。「惜少庄主如果不介意,我想与香禔借一步说话。」他见过世面,先声夺人地便把楞小子惜秋枫三振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