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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看见朔阳手中亮晃晃的尖刀了。“朔阳?太危险了,你进来做什么?”

  戈尔真气得捶地板,差点头发眉毛全着火。这女人是跑向前送死啊?!不会看看朔阳的整个眼神都不对,他那一身的油污就是纵火的铁证。

  “嗤勒!”果不其然,海荷官的胳臂见血,衣料破了。

  忍着痛,她从后面抱住把刀尖对准戈尔真的朔阳,可是他不知哪来的蛮力摔得海荷官四脚朝天,头狠狠地撞上床脚。

  “荷官!”戈尔真狂吼,费尽最后的气力,四肢攀爬着向她的所在过去。

  昏头转向的海荷官忍着晕眩,拼命抓住床沿想试着站起来,可是屋顶的主要梁木斜飞地烧坍,也准确地把两人分隔开来,两人身陷火海,九死一生了。

  火柱是可望不可即的银河,遥遥相对两颗难以厮守的心,怎奈人间际遇啊……

  戈尔真喑哑的喉咙吐不出任何一个字,双目皆赤,火燃上了他的衣袂也无所知觉。

  “死!杀死戈尔真……”朔阳高举的刀锋在橘红的火光中显得刺目惊心,死神的镰刀一下,一切就都结束了。

  戈尔真一点都不觉痛地吃了朔阳的一刀,多一刀,少一刀,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重要的,可是他不能让朔阳再去加害荷官,等刀子捅进他腰际的同时,他将身体仅剩的气力放在掌心,一掌打得行凶的人口吐鲜血,飞了出去半丈才摔倒在地。

  朔阳呕出的血好巧不巧正喷在戈尔真黑血狂流的伤口上,不过他一点也不在意,在气竭的颓倒中,无力掌控的黑雾弥漫了他的灵台……

  苍天负他!他不甘心啊,不甘心受死,他想贪,贪得一晌欢,贪得海荷官的一生一世,越来越贪——但,今生今世已成奢侈的愿望……

  他双目瞠向无言的穹苍,像最凄厉的控诉!

  熊熊火焰倾尽全力地冲上晴天,像是为他们奏起悲歌,被烧得只剩空架子的屋子崩溃了,四处阴霾的浓烟从地面蒸发上来,更多的焦炭瘫了下来,宣告着火神得意洋洋的笑声。

  一切走到了弹尽援绝的地步。

  剧终了吗?

  问苍天,苍天无语。

  ☆ ☆ ☆

  海荷官一醒来就对上许多涌着关心的眼睛。

  “阿拉真神的保佑!没事了!”和海荷官最亲近的贺兰淳一看病人清醒,连忙朝着东方就拜。

  许多的关怀都是熟识的脸孔,海荷官梭巡了一遍,脆弱的眼又慢慢合上,眼瞳下全是筋疲力竭的痕迹。

  她不想再沉入无梦的睡眠里,她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

  尔真呢?

  朔阳呢?

  还有许许多多。

  她思潮翻涌,却不知道老天恩赐了她的不只一场好眠,还有往后的传奇。

   

  第十章

  天子脚下,热闹繁华的京城。太平盛世中,贩夫走卒自食其力,谈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温饱和乐。

  靠近大街坊的十三胡同里有间不起眼的书肆,要不是明白的招牌挂在柱条上头,不熟识的人绝不会想到巷口里居然有间名闻遐迩的书铺。

  书铺店主人是个寡妇,年纪轻轻的,带着一个男孩,几个月前不知从哪搬来,寡妇深居简出,只埋头做生意,理应不可能跟达官贵人有什么交情,偏偏,许多王子公孙、贵妇人总是轻车简从地来叩她简陋的门。

  虽说是孤儿寡母,倒也因为这样产生了吓阻效用,流氓地痞没人敢上门来欺负他们母子俩,加上她免费提供小人书、习字帖、开放书肆一隅给附近的小孩看书吃点心,敦亲睦邻做得极好,所以,就算她临时有事要出门,大门也不用锁,路不拾遗在这里发挥了最大的功效。

  柜台里,窜高好几寸的朔阳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拢上书肆的门,回头对上埋头打算盘的海荷官。

  有几绺发丝落在她光洁依旧的鬓边,只是本来就不够丰腴的她更瘦了,洁白的藕色衫子,一朵随意簪上的茉莉花,素雅精致地跟谪仙一样。

  “娘,天色还亮,我想到堤防去跟毛妹玩,你也一起去好不好。”不这样说他娘会窝在书肆把一天的帐算完,然后躲回房中伤心。

  “我——”海荷官的不字才含在嘴边,一看见朔阳脸上的渴盼,话自然就拐了弯。“好吧,你等我一下,我们到堤防去野餐,你也很久没去了。”她的声音带哑,是大火后遗留下来的后遗症。

  “太好了,娘,我立刻就去准备!”他欢乐的脸感染了她。

  海荷官目送他进帘后的屋里去,拨动的手指安静了下来。

  自从那件事发生过后,她跟朔阳大病一场,在身体饱受痛苦煎熬的时候还要承受戈尔真死亡的残酷消息,她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又徘徊,完全丧失求生的意志。

  守在她身旁的人一直是三缄其口的,她不问,也不会有人在她面前提到戈尔真的名字,她问不出口,因为化为废墟的木屋说明了一切。

  她其实没有太多时间好顾到自己的,朔阳因为戈尔真临死前一掌差点去掉小命,二来,大火过后,他完全忘记那天所做的一切。

  她不能怨、不能死,只有自苦。

  一日又一日的绝望会让人发狂,海荷官几乎要恨起戈尔真来,他轻易地将她摒除在外,她爱恋深入骨髓的他啊!

  幕后主使的坏人在独孤胤的严拿追缉下落网了,也得到应有的处罚,朔阳经过好几位太医的会诊又活过来了,一切看似有了圆满的结束,可是,他们母子元气尽失,海荷官心如槁木,搬离开了石谷,也刻意远离群龙,她不想看见任何跟戈尔真有关的人事物。

  当然,不会有人允许她自暴自弃的,尤其是跟她情同姊妹的贺兰淳和区可佟,她们无时不刻地来偷袭,为他们制造欢乐气氛,海荷官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也明白众人的好意,但,心死就是死了,虽然她的肉体还活着,却已经了无生气。

  “娘,我准备好了,咱们走喽!”摇晃手中的藤篮,朔阳故意掀起布盖让食物的香味跑出来,撩拨海荷官的食欲。

  “好香!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料理?”她故作轻快。

  “这是秘密。”朔阳小心地把布盖恢复原状。

  “姜太公钓鱼呵,好吧,我上钩了!我迫不及待要把你篮子里的东西全部吃光光。”

  朔阳被取悦了,他露出十岁孩子该有的笑靥,一马当先的打开门。

  吓!母子俩全怔住了。

  “我才苦恼着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见你——”不再是青幽幽的布衫了,那叫她磨痛思念的身形,真实地站在她面前。

  海荷官睁大眼,痛楚地看着他,一步步无意识地从柜台出来,因为太过紧张,居然同手同脚,擦过柜台不够圆融的棱角,差点摔倒。

  戈尔真也是,他杵在门口,一动也不能动,眼睛只能死死地盯着他朝思暮想的人儿看着,眼中泛光。

  相对无言,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一句都说不出来。

  海荷官茫茫地站住,一口朝自己的手腕咬下去,会痛!是真的!

  她以为她的爱情在扑朔迷离后就流离四散了,原来,没有擦身而过。

  可是她还是不相信,已经烙入心底的相思太深刻了,要一夜颠覆有些困难,于是她悄悄的蹲下身子。“朔儿,娘是不是眼花了?”

  “娘,你的眼没花,是大叔。”朔阳疼爱地笑着,对母亲的孩子气万般宠溺。

  “你确定了?”戈尔真打开长长的臂膀,欢迎她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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