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室的臣子,除了儿女私情他还肩负保护主子的重责大任,追还是不追?
天人交战后的他用脚尖拈起一把卫士刀,朝自己的手背一划,顿时血流如注。
会痛证明他是清醒的,瞪着火光冲天的主屋,他别无选择冲入了呼声价响的前厅。
☆ ☆ ☆
一场杀戮直到天色翻白才告段落。
残留的部将忙着善后,努力清洗整理过的议事厅,聚满整夜没有合眼的群龙。
没有人开口,这一仗是有史以来最惨烈的,建筑物所受的破坏不说,连将军都折翼了数人,更甭提虾兵蟹将武士小卒了。
“对方究竟是什么妖怪,刀斧对他们一点用处也没有?”一国之君的独孤胤也参与战斗,白缎的袍子沾的是斑驳的血迹。
“是僵尸。”说话的是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
他和从京都赶来的蓝非结伴而来。
所有的人全站起来。“天人!好小子,你可回来了!”
头戴道冠,身穿太极阴阳两仪的年轻人跟大家搂成一团,你一拳、我一拳,虽说拳拳见肉,却是久别重逢真情流露。
靳天人,镇魂龙,八荒飞龙里的老六。他饶舌爱说话,一天要不开口说话绝对会生病,精通奇门遁甲,以斩妖除魔为一生的目标,居无定所的他,行踪飘忽,却在这节骨眼回来,怎不令人惊喜!
“准备把我打成肉酱啊,你们这些死没良心的人!”靳天人躲过一拳拳招呼过来的铁拳,四两拨千金地闪到独孤吹云身后。
“喂,是谁没良心,出门是丢掉,回来算捡到,你这算哪门子兄弟啊,联想替你收尸,都不知道上哪去才好!”最毒的嘴巴出自独孤胤。
“皇帝老儿,你一把老骨头没教皇后娘娘给拆了,真可惜!”奇怪,“毒王”的封号换人了,老五呢?
“看在你是我兄弟,要不然剪了你的麻雀舌喂野狗!”独孤胤不好惹,谁招了他的忌讳就等死吧。
靳天人大吐舌头。“我好怕!”天地独秀的脸却转向闷声不响的戈尔真。“五哥,你的脸色不好喔,看见小弟回来不高兴啊,我千里迢迢是为了你,不妙……”
撇下众人,他捏指成骈,以非常的速度点住戈尔真周身的大穴。
“没用的!”戈尔真安静得出奇,黑气似有若无地罩在他饱满的额头,他自己是懂医的人,最清楚自己的身体,要能救会任着自己死去吗?
“你被天龙子岳的毒牙咬过?”撕开戈尔真被咬过的布料,胳臂上出现两颗并齐的牙印,印子的周围已然全黑。
“你知道他?”独孤胤很难置信一个功在朝廷的大将会变成僵尸。昨夜他们大战傀儡,直到天龙子岳呼啸,傀儡们也跟着跑掉才结束一场荒诞的杀戮。
“据我所知,人类的天龙子岳早就被这个不名僵尸占用身体,我从西藏追杀它到这里,前前后后,它不知道换过多少躯壳,天龙子岳不是第一个。”靳天人说明他会回来的原因。
天下无奇不有,神妖仙佛,不见得看不见就不存在。
“你收得了它吗?”戈尔真没有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
“天下没有我收不了的妖,就算再棘手我也要收。”要不然他何必回来!
“我也去!”戈尔真心急如焚。
“不行!谁都可以去,就你不行。”他去简直是送死!
“那就算了,没有你我还是能去!”他会坐在这里是因为战斗才结束,他有义务保护主子和大哥的安全,眼看京城里最剽悍的侍卫团和御林军都到齐,现在他该去做自己的事了。
“莫非……海姑娘被掳走了?!”当时兵荒马乱,谁也顾不了谁,众人一心只想退敌没有顾虑到其他。
“她是我的责任,不用你们管!”戈尔真的傲慢无人能敌。
“死鸭子嘴硬!”蓝非啐他。
“我们走吧!乘我还没死,我要荷官平安回来。”他连跟蓝非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一心挂记着海荷官的安危。
“你知道他的巢筑在哪里?”靳天人问道。
“跟我走就对!”戈尔真心似油煎地抢出门外。
靳天人也随后追随。
“那我们呢?”蓝非多此一举地问。
“走!”独孤吹云拿来佩剑,瞬间不见人影。
所有的人见状,知道什么都不必多说了。为兄弟两肋插刀才叫兄弟,向来不爱沾血腥的大哥都义无反顾地剿鬼去,他们当然也要同进退,戈尔真可是他们的老五,群龙缺一不可啊!
☆ ☆ ☆
她又回到这间阴沉沉的鬼屋了。
前门、后窗、走廊都有人看守,她要安分待在金丝笼里,看守的人一个也看不见,可她只要探探头,人立刻马上冒出来。
“我要见他,天龙子岳,你不要像个缩头乌龟的躲着,立刻出来见我。”海荷官捶桌子、丢东西出气,明知道无济于事,就是压不下心头火。她牵挂着戈尔真,不知道他是好是坏,她想逃出这个鬼地方,又无能为力,两相煎熬,心力交瘁。
“夫人,请不要为难我们下人,大王只吩咐我们看着夫人,您要出了什么事,下人们担待不起。”
“说的也是,你要有能力就不在这里了。”狡猾的天龙子岳,只敢派下人来敷衍她,自己却没胆露脸。
“你去告诉他,我要见他,天龙子岳要是不来就等着收我的尸。”
“是……是。”以死相胁,谁都不敢担下这份重任。
“还有。”她喊住他。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给我棉底、针线、刀剪,我要纳鞋。”她必须找点事做,要不然会先发疯。
“这……我要请示大王……”
“给我要的东西,不然我让你不得安宁。”
“砰”地一声甩上门,她不接受拒绝。
稍后她得到想要的东西。
有了事做,她没有如预期地安下心来,在她脑子里飞舞的全是杂乱无章的片段,戈尔真杀红眼的扭曲神情,还有天龙子岳……她浑身掠过一阵痉挛,不敢再想,手捻的针穿过布料在手指上戳破一个口子。
她糊涂地遇上戈尔真,糊涂地爱上他,从来没仔细想想这爱有道理吗?
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你找我?”她怔怔地发愣,没注意天龙子岳什么时候来的。
很奇怪,海荷官并不怕他。
他的鬼样子的确很骇人,也吓着了她,可是她无法恨他。可恶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她?
“你终于肯见我了。”
“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跑来挑衅,我必须清除干净,还有,我们的婚礼也在筹备中,我一时分不开身。”对她,天龙子岳有什么说什么。
“我不可能嫁给你。”她语气坚定。谁能将一颗心分成两半?至少,她不能。
“放心,他不会再来干扰我们了,我知道你爱他,我很介意,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他恐怕只能在死亡线上跟死神拔河,他最终还是赢不了我,我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举凡被他咬过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你对尔真做了什么?”海荷官霍然站起来。
“生死搏斗,你以为我跟他玩的是家家酒?”
“砰”一声,她坐回椅子。“我不相信,他是九命怪猫,不会死的。”攻心为上,她不上当。
“他出殡那天,我宽怀大量让你目送他最后一程吧。”不由得她不信。
海荷官如遭雷殛,她心痛如绞,却是怎么也不肯相信天龙子岳的话,她要亲眼看到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