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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怎么说老五也是男人,男人总会思春的。”居然有人替他开脱。

  戈尔真面对许多嘲讽笑声不动如山,却在瞧见海荷官瘀痕累累的手心时一把夺过,双手小心翼翼地穿过院子和众多兴味眼光走进柴门里。

  “他是不是心疼了,干么摆出那种要吃人的表情?”

  “我要进去看看!”众人面面相觑后,居然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

  但是,焦雷随即从柴门里轰出来。“谁敢不识相地进来就等着吃银针!”

  哇!戈尔真的银针能救人也能杀人,他这是下了最狠的通牒令?!谁敢进去后果自理,老五向来没一点幽默细胞,他说出口的话就算把一字拗成两断还是硬得能够打死人,一点都不能乱来。

  “算了吧,我们是来春游冶宴,享受明媚日光的,用不着跟那个野蛮人计较,各位兄弟,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啊?”独孤吹云出来作和事佬。

  唉,好戏耶,可想而之绝对比得上冶游快乐有趣的多,可是老大的话谁敢不听,明的行不通,那……嘻……暗渡陈仓怎样……十几个人各怀鬼胎地做鸟兽散了。

  进了屋子的戈尔真始终没把外头那群不速之客放在心底,一心摆在昏迷的海荷官身上。

  取了洁净的棉布和清水,他一丝不苟地替她清洁瘀痕和尘土。女人都那么细致吗?温凉的肌肤透着良好的弹性,象牙的触感比刨平过的木材还滑顺,他的指端多用一分力就烙下一个红印,而他竟然一路把她当成货物载着回来,七十多里路,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芜湖,富贵如戈家竟留不住她吗?屈指算来,她早就过了及笄的年龄,凭她的容貌为什么要嫁给那样一个龌龊男人,那种秽名传百里的男人,连一根指头都配不上她!为什么?他有成堆成筐的问题要从她口中得到证实。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江湖的阅历或许磨去他年轻气盛的锐角,却增加了他因为丰富阅历得来的随意妄为。

  他还是那个随心所欲,一切以自己喜怒标准的戈家二少。

  “我……在哪里?”好不容易腹内的脏腑全归了位,海荷官幽幽醒来。睁开眼见到的是家徒四壁、空无一物的屋子,莫非,她还在自己租来的小屋里。

  “朔儿?”她低吟,头一偏却冷不防地触到戈尔真带黯的半片脸,心中又是一凛。

  “你叫谁?”他沉声。

  “谁?”她装蒜的本领可是一等一。朔阳的存在绝对不能让这个匪类知道。

  戈尔真阴森森地瞟她。“你明明……”

  她全身上下都是不可告人的事,不急,他会问出来的,今天暂且放她一马吧!

  看他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海荷官暗暗地松了口气,他恐怖透顶的眼神,每瞧他一回还是一样惊心动魄,不是她胆小,是他太弄邪了。

  因为做如是想,很自然捂着胸口壮胆,可是两人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办法,向来先下手为强是她的座右铭,她眼珠一转。“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过你的地盘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人穷志短,难怪会做出非法的行为来。可是,要是每个人都把贫困拿来当成做坏事的藉口,那还有天理吗?

  “它能遮风避雨,很够了。”戈尔真径自捧起脸盆转出门外,没有意义的话只会浪费他的口水。

  “怪里怪气的人。”她做出结论。屋子要不能挡风遮雨要来干么,废话!咦,这家伙居然拐弯骂她废话连篇,气死人了,狡猾的狐狸!

  静下心来,海荷官看见自己被细细包扎过的双掌。棉纱缠绕过的地方不松不紧,微微的刺痛是药剂跟擦伤发生效力的反应,她不由得迷惑了,一个行事没有章法,态度跟恶寇没两样的男人,居然有双如水一般温良的双手,这屋里最大的一面墙摆满中药材跟医疗用品,难怪她打从进屋里来,鼻扉间就缭绕着芳菲的草药味。

  一张床,一方竹凳,一顶笠帽,其他,没有一丁多余的长物。在她以为强盗窝应该是刀光剑影荒郊野外,这样干净的木屋太纯朴了。

  海荷官打量一切,回过头来看见一个袅娜的影子,踅着脚尖偷摸摸地走进来。

  “嗨,”她的穿着体面,上好的鹅黄衫绣满丰富的纹彩,下身裤口大开的大口裤、短袄,有着胡人的味道。“我给你送衣裳来,你叫我‘拓跋海棠贺兰淳’就行,嘻,是逗你的啦,我从夫姓,不过叫我淳就好了。”

  她明媚动人,举手间有着女人少见的英气,看起来非常舒服,加上她毫不别扭的爽朗,给人很好相处的感觉。

  海荷官对她微微笑。“谢谢。”

  贺兰淳是海棠逸的妻子,夫妻破镜重圆后,嫁鸡随鸡地从贺兰山搬到京城,这次会在戈尔真家出现自然是夫唱妇随的结果。

  “别客气,我们都是女人家,你快把衣裳换下来,好端端的嫁裳都毁了,好可惜。”方才在屋外只是匆匆一瞥,静立在眼前的新娘子国色天香,那灵转的气质鲜活甜美,长额秀眉,娇俏迷人,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

  看她动手要替自己脱衣服,海荷官退了一步,她不习惯人家对她那么好,无端端的好处通常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这是她从经验中学到的教训。

  “我自己来就好。”交浅不用言深,人心是险坑,到处是陷阱,她没有往下跳再爬起来的本钱,保持距离就好。

  贺兰淳明显地感觉到海荷官的敌意,可是她身负重任,被众人怂恿进来“刺探军情”,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话,未免说不过去。

  “你穿这身嫁衣……”

  “我是新娘。”海荷官看见虚掩的门,计算自己逃出的胜算有多少。

  “你跟五哥?”

  “我付不出你们想要的赎金,不如你放我走吧?”海荷官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这样请求能获得什么回应,可是用尽一切法子她都非逃不可。

  贺兰淳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说,五哥用强的把你掳来?”天啊!

  “你以为我骗你?”海荷官毫不害羞地脱下那件笨重的新娘嫁衫,露出薄薄的棉衫和肚兜,她接着撩起亵衣。“这就是铁证。”

  她凝脂婀娜的小蛮腰上处处可见瘀血青痕,那是在马鞍上辗转过的受苦证据。

  “五哥疯了?”贺兰淳心疼地嚷嚷。

  “谁疯了?”高大的阴影从门外进来,声音潜伏着危险。

  海荷官立刻抓起衣衫遮住春光。

  “五哥。”贺兰淳嗫嚅。

  “我三哥要回府了,你不会想一个人留下来吧?”他静静地说着,即便是变相的驱逐,他也说得理直气壮。

  方才他会在外面耽搁为的就是驱逐那群不识时务的家伙。他的不欢石谷又不是皇帝的围场,想游山玩水,去别的地方!

  “我跟这位姑娘很有缘,想邀她过府去住几天。”戈尔真跟自己的丈夫是八拜之交的兄弟,贺兰淳没理由不信任他的,但是……海荷官身上的伤让她犹豫不决。

  “淳儿,你又乱拔刀行侠仗义了!”戈尔真身后站出一个人来,是久候老婆没来,按捺不住的海棠逸。

  “相公。”贺兰淳娇嗔。

  “这里没我们的事,回府了。”他牵起妻子的柔荑,斯文地报以微笑。

  贺兰淳的眼光在丈夫和海荷官之间梭巡着,然后决定地点头。她相信自己的夫君。

  外人走了,戈尔真没有如海荷官预料中地大发脾气,他走近药柜台拿了一个黑黝黝的瓷瓶。“把衣服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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