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才告诉我,你瞒得我好苦。”尘封的记忆不受欢迎的席卷而来,她紧抓住桌面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像雾般忽然朦胧起来的眼瞳带着万分伤心,继而颓丧的放下桌子。
她不经意浮现的脆弱狠狠击中火雪城的心,即使他原来就是带着浓浓的愧疚,此时,只觉墨夏昨眼眶中滚动的泪火烫得烧灼着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有情的心。
他伸出手温暖她。
墨夏昨没逃,她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光,没劲挣扎。
他安抚着她重新坐回座位,大大的手仍然没有松开,为了安定她受刺激的情绪,他让侍者送来一杯热奶茶。
看着她吞咽几口热汁,火雪城慢慢地道。“当年,你走得太决绝,我根本没办法告诉你孩子被救回来。”
热奶茶温暖了她冷热不均的身体,墨夏昨恢复了些力气,只是那股惆怅和茫然还是紧紧攫住她的心。
“为什么告诉我?凭你通天彻地的能力有什么找不到的?”她不知所措,当了人家的妈妈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已经找到他,不过他不愿意跟我回去。”火雪城两潭幽远的眼若有所思。
“他……多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她的紧张传递到被紧握的手中,眼泪又盈眶。
“跟我一样的男生,不过,他长得像你。”在紧紧交握的掌心里,他感觉到生命相依相同的脉络,那是他心底最缺乏的东西。
这种深切的情绪让他心中激荡不已.这一刹那,蒙蔽住他多年的迷雾有了云开见月的豁然。
他从小就聪明,十岁就规划了自己将来要走的路,不谈爱情、不要婚姻,认为现今社会一夫一妻的婚姻根本是不道德的,生活里有太多值得去追求享受的东西,他不屑把自己局限在小情小爱里,为了一个女人把终生卖了。
跟墨夏昨的婚姻是他生命中最大的败笔,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没坏到怎样的地步,当然,要是不发生那件事,也许他们的婚姻现在还会存在着。
“你带了照片吗?我想看看他的样子。”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我身边只有一张。”火雪城拿出皮夹里的小照片。
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他好可爱……”墨夏昨捧着有些泛黄的照片,想哭又想笑。
“我知道你会喜欢他,看你那么认真的对待那些学空手道的小孩,你对别人的小孩都这么温柔了,更何况自己的。”
“这个……可以给我吗?”她眠中含泪,痴痴的瞧着相片中神态憨然、大啃手指头的小娃娃。
她的子宫或许一直记忆着从前有个胚胎曾经在里头孕育,只要是小孩子,她总是无条件的喜欢。
“饭店里有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照。你要的话,我马上派人回去拿。”看她宝贝的模样,火雪城心中歉疚更深,是他让孩子失去妈妈,使一个应该会幸福的家庭破碎。
“那个不要紧,”虽然她也想要他去拿,不过,眼前还有事要先问清楚。“孩子,应该有个名字吧?”也许叫他孩子已经不适用,经过这些年,照片里的婴儿应该已经蜕变成一个青少年了。
火雪城翻过照片,上头用蝇头小楷写着奇儿摄于满月。
“我可以帮什么忙?”墨夏昨把照片放在桌面上,激情虽然被压抑住了,在她血液中窜流的母爱还是慰贴着脉动。
“我让他自己对你说。”火雪城神秘的招手,有个人影接收到讯息踌躇的踱了过来。
泛白的牛仔裤、简单的圆领棉质衫、老旧的飞行外套、草绿色的军靴,墨夏昨闭眼也能数得出来他左边的耳朵穿了六个耳洞,短短的五分头老爱抹上发雕,让刘海个性化的直立,神情老是带着一股不在平的玩世不恭。
真的是她想像的那个人吗?她心跳急速加快,手心沁出汗来。
人影在她面前固定不动,她告诉自己要面带笑容,用最自然的神情跟自己的“儿子”见面,她要给他最好的印象,许久,墨夏昨费尽力气才能把僵硬的头抬起来……
第五章
她跟火雪城错误的第一次全都是月亮惹的祸。
都怪她不应该在那个时间分心,要是在漫画书上多停留一秒钟注意力,就能改写他们生命的历史。
“喂,你有没有发现你胳臂上那只麒麟的颜色变了耶!”
占据偌大的桌子,安静的书房中只有敲着电脑键盘的清脆声,火雪城旁若无人的打着生物报告,小学六年级的墨夏昨两腿打开,跨坐在椅背上津津有味的看着漫画。
疯狂爆笑的情节令她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拍腿顿足,桌上一盘手工饼干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就在她摸上空了的瓷盘时,眼睛一瞄,瞧见火雪城金色的刺青转成炽色的红。
“有什么好奇怪的,月圆的时候它都会变。”他脸色臭极。
老天爷就是没公平过,也不过多她几岁,功课就多得重死人,瞧她,以监督之名,行看漫画之实,他是男人必须为未来打拼,女人咧,就没有这种负担,男女真不平等。
他不悦的是这桩,对自小就跟着他的麒麟刺青一点兴趣也没有。
“是吗?你看,这边照到月亮颜色就比较深,像活的一样,”丢掉漫画,墨夏昨把他的手当滑鼠,“月光会改变它呢,真好玩!”
“拜托你,这是我的手,不是玩具!”他抽回手,飞舞的十指在键盘上按下Enter,报告完成。
如果这样就能叫墨夏昨放弃她便不叫墨夏昨了,抱着火雪城的胳臂,她不依的喊,“来啦,你到窗户旁边让我看清楚,这只麒麟太好玩,改天我也来刺一只,就刺在脖子上吧。”
她把他的金色麒麟当反光贴纸玩,左翻右翻都有不同的颜色。
火雪城想拯救自己的手臂,不料高举的臂膀釉着把他当秋千的小滑头,她两手吊着,无辜的眼光直在他的不耐烦里寻找认同。
看她那副顽皮的模样,无法解释的复杂感觉猛然泛过他心底。她细致的指头摸得他心中一荡,身体倏然火热起来,一个丫头片子居然对他产生超乎寻常的影响力,他的脸悄悄变色了。
“刺刺刺,刺你的大头啦,那么爱炫爱漂亮不如先把你的身材整一整。”
“才不要!”她转转眼珠子,朝他作鬼脸。“只有色狼一天到晚想的都是脑皮组织外面的东西,就不能劳驾你充斥黄色废料的脑子想点别的?”
“恐怕没办法,我生下来就是风流多情种,我也很苦恼。”火雪城佯装叹息。
“少呕了!”
“又没人非要你来不可,不顺眼你大可走人我不在乎。”他巴不得她快走,等等有约,他可不想带一个“茅房飞利浦”出去。“你给我下来,我的手酸死了。”
“这样就喊酸?前几天那个辣妹整个人都挂在你身上,我可没听见你叫声累。”若要人不知,哼哼!
“我的事不用你管。”
墨夏昨受不了的嚷嚷,“你嘛帮帮忙,谁爱管你,我是在声讨我的人权,你知道吗,昨天干爹、干妈把我叫去问候耶,你不守夫道也就算了,还要我替你背黑锅,就因为我是你的挂名老婆,我什么好处都没拿到,还得每天紧迫盯人,你累,我就轻松啊?”
“其实我也想拿绳子拴住你的腿不让你出去泡妹妹,但是绑得了人拴不住心,没用嘛,什么丈夫是老婆的责任?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跟你说,你不是从我肚皮蹦出来的,你的‘茶包’自己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