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猜她到庙里出家去了,也有人说她怀孕躲起来待产,还有人说她闪电结婚度蜜月去了……」
早该知道都是些毫无根据的鬼扯淡,算了,不听也罢。
他不耐烦的站起来。
「等一下,我还没讲完嘛。」她又压住他。「我认为最后一项最有可能。就说她闪电结婚的那个。」
「何以见得?」他随口问问,压根儿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有狗仔看到她两个礼拜前在明水路和一个男的拉拉扯扯,然后一块儿上车走了,隔天就传出她失踪的消息。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跟那个男的秘密结婚,然后度蜜月去了?」
两个礼拜前、明水路……他的脑筋跟着转了一下。
什么跟什么呀!那不就是她失踪前,他在徐爷爷家楼下拦截她的那一次吗?
这么说来,和她一块儿去度蜜月的那个男人就是他喽!
赫!想象力真不是普通的丰富。
原来狗仔的消息之所以灵通,就是因为他们勤于盯梢、勇于假设,在发表前更疏于查证。
「果然是八卦,不足采信。」
他一把推开椅子,这回她来不及阻止。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他接起来喂了一声,然后大步走到办公室的另一头去说。
「乔先生,我是阿志。对不起,拖了这么久才……」
「有消息吗?」
他打断了阿志的啰哩叭嗦,怕他一说下去就没完没了。
「早上她总算良心发现,发了通简讯给我。可是你知道她要我做什么吗?她竟然要我把这个月的通告全部取消,还说她愿意按照合约赔偿。她姑奶奶倒是豪气啊,问题是你知道这一取消我要损失多少钱吗?现在我正在设法ㄑㄧㄠˊ,要是法ㄑㄧㄠˊ不好,我就要被五马分尸了,人家厂商也不高兴被耍。三天后她有个房屋广告要拍,接下来是夏云服装发表会,还有手机代言……」
「阿志,」他再度打断他,耳朵有点麻。「我托你办的事呢?」
「喔,我差点忘了。小金人在淡水出外景,她说上星期三苻苹有发简讯给她,跟她说要取消这个月的保养课程,就这样而已。」
「还有呢?」
小金那边问不到什么,那么只剩最后一个希望了。
「柳鹃说她很忙,所以……」
「所以她不肯见我?」
「不是啦,她很忙,所以只能给你半个小时。十一点整她会在京华酒店的玫瑰厅等你,逾时不候。这是她说的。」
「办得好,谢啦!我欠你一次,改天请你喝酒。」
「省省吧,我真的该戒酒了。苻苹劝过我好多次,我总是不听,亏她还愿意把经纪约签给我……」
阿志又继续叨念了一大堆,风邑觉得他该戒的不只是酒,还有婆婆妈妈的习惯。
结束谈话,他准备离开。
「等等!风邑,你要去哪里?」
姝铃尖锐的声音叫住了他。
她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偷听,却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会儿看他要走了,却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对她冷落轻忽到这种地步,叫她怎么样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出去办点事。」他有点心虚的说。
这样子对待女士,实在不是一位绅士该有的风度,只希望他的态度能够让她知难而退;他并不想耽误她,更无心伤害她。
可惜她毫无退意,甚至步步近逼——
她挡在门口,双手抆腰,一副他不说清楚就不准走的态势。
「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
「那我也要去!你的朋友迟早都得认识我。」
她的下巴高高昂起,活像只倨傲的孔雀。
「没必要。」
他皱起眉头,心中原有的愧疚感瞬间消失。唉,绅士风度永远只适用于温柔淑女。
糟糕!只差二十分钟就十一点了。
他铁了心,用力将她推开之后头也不回的说:
「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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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准十一点整进入玫瑰厅,柳鹃却还没到。
逾时不候。说这话的人却迟到了。现在除了枯等,别无它法,因为是他有求于她。
他边喝咖啡边想着昔日的幸福、今日的苻苹。
他不懂为什么她会有两个名字,就如同他不明白八年前她为什么会平空消失一样。
而今她的再度消失,显然是在害怕他逼问真相。
她怕他,所以躲他,只是没想到她竟躲得这么彻底。
能问的人他部问过了,能找的地方他也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的下落。
他开始慌了,他无法忍受再等上另一个八年。
「乔风邑?」
不知道什么时候,柳鹃已经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而他居然没有发现。
他正想开口打招呼,却被她抢先:
「叫我柳姐,苻苹都是这样喊我的。」她千娇百媚的说:「我迟到是因为我必须做些调整,好挪出更多的时间给你。」
「为什么?」他想知道何以她对他比较特别。
「我很好奇。你和苻苹之间的故事肯定吸引人。」
「凭什么我要告诉妳?」他挑挑眉、不服气的问。
「凭我和她这五年来亦师亦友的关系,也凭你今天来这儿见我的目的。」
她讲起话来不疾不徐、不愠不火,却显得坚定而有力,不愧是服装界的大姐大。
很少有人抗拒得了她吧,他想。
他招来侍者,自作主张的为她点了饮料。
「喝杯葡萄柚汁再听故事吧。」当侍者把去冰的果汁放到她面前时,他说:「咖啡红茶会导致黑色素沉淀,汽水可乐热量太高,即使天生丽质,也需要细心呵护。柳姐,妳说对吧?」
她先是诧异的看着他,接着便愉快的笑了。
「哈,你真是深得我心啊,风邑老弟。」
她吸了一口果汁,然后抬起头半开玩笑的说:
「你千万别告诉我是苻苹甩了你,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她舍得你这么贴心的情人。」
「妳错了。她不仅甩了我,还连甩了我两次。」
不知怎地,他与柳鹃竟一见如故,在她面前说起那段尘封的往事,就像是在跟老朋友叙旧一样自然。
他娓娓述说他和幸福相识的经过,以及彼此在无知笑闹中悄悄萌生的情愫。
他也说出为了幸福他不惜顶撞母亲,还有她将她自己奉献给了他;然后便是那场无名大火……
故事结束了,他却仍陷在当年那无法言喻的煎熬之中无法自拔。
他本以为那段记忆已被他连根拔起,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它其实只是被埋藏到更深的地方去了,以至于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然后他便安心的说服自己一切已成往事,往事如烟,随风飘逝。
如今记忆透过他的口再度被挖掘出来,摊在阳光底下完好如初。原来他竟始终珍藏着。
「这就是妳想听的故事。」他说。
柳鹃静默了好久,接着重重的吁一口气说:
「我知道苻苹有一段不欲人知的过去,但她不说,我也就没问,我尊重她。」
「失望吗?故事既不浪漫也不唯美,最糟的是它没有结局。」他自嘲。
「一点也不。」她想,没有结局总强过不好的结局,就像她自己。
「那就好。现在该妳了吧。」
柳鹃颔首,她回顾着!
「老实说,苻苹的条件并不好,她的身高不够标准,脸蛋不够甜美,学历更是不够看,当我签下她的时候,没有人看好她,只有我识得她是块璞玉。」
她喝了口葡萄柚汁,继续说:
「她现在的价码高达七位数,可是你知道吗?刚出道的时候,内衣秀两千她接、车展一天一千她接、冬天泡在海水里拍泳装广告一整天只拿三千她也接。她好学敢秀,配合度又高,今天的成就完全是她自己努力挣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