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无声啃饼干的安东尼凛了一下,突然有些食不下咽。
“怎么会?我可是头一次到台湾来。倒是夏小姐的甜点做得一级棒,不知从哪个名师手下学来的?”
“我们家里开的是旅馆,其中有附设西餐部,我学的并不彻底……”她被安东尼转移了注意力。
但,他还是非常的面热——
在安东尼的示意下,雷神越过众人。“是呀,你的手艺真好,我真想天天都吃。”这是他的真心话。
众人一致点头。
“没问题,只要我有空。”她有些玄惑,毕竟一下子被好几个人中之龙的帅哥包围可不是常有的经验。
“你还会做些什么?”这是雷神迫切想知道的。为了“赎罪”,他当然得绞尽脑汁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用心思索了一下。
“波兰风味的巴鲁梅桑起司、烤奶油糊、奶油水果馅饼……”
雷神的口水流了一地。 “我……我……我,小圭,不如你到我的店铺来,年薪五百万美金如何?”
“我……”
“雷——神——”众人异口同声地警告。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嘛!”他倒把中国话应用得淋漓尽致。
果然,欧阳越飞镖似的杀人的眼光正中他心坎,
骤然他的玩笑又不好笑了。雷神丧气的闭嘴,看来,
今儿个他是瘟星高照,楣月当空,还是“惦惦卡没蚊子咬”吧!
夏小圭笑着穿过他们的包围,下意识收拾起桌上的碟杯。然而,眼角的余光仍不住地打量安东尼。
安东尼从来投这么坐立不安过。
她端起碟子——
安东尼耳畔的蛇环如光般刺进她朦胧、迷惘的心……
她的脸颊缓缓失去血色,像一面莹白的大理石,手中的碟杯悉数坠地,摔了个粉碎。
她嘎声,如地狱的幽灵使者。
“是你,没错——我认得你,是你来告诉我——”她簌簌发抖,喉头梗着硬块。“小胡子哥哥的死讯…”
第四章
欧阳越迅如闪电般地挡到她面前。
空气凝结,大家也意识到事态严重,四周陷入了空前的死寂。
“小圭!”
夏小圭视而不见,推开欧阳越死死地盯着安东尼。“他——设死对不对?”她压根儿不相信小胡子哥哥的死讯,多少日子以来,她一直坚持这股信念。
“我无法给你任何答案。”安东尼叹气。
“你是说——”一丝希望由她心扉深处攀升。
“我什么都没说。”他赶紧将一切推得一干二净。
欧阳啊欧阳,你那顽固脑袋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安东尼不明白欧阳越坚持不吐露身份的理由在哪里。他迷惑了。
“他在怪我对不对?”一扯上她的小胡子哥哥,她什么都不确定了。“我那么想念他,他却从来没入过我的梦。”一次都不曾。
“不是这样的。”欧阳越由喉咙逼出了一句话,再也无法强装冷漠。
夏小圭无措地绞手,她的眼越过众人落在远方,眼神空洞迷漾。“你怪我没陪你一块去吗?”她另一只手悄悄抚上左手腕,仿佛那手腕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圭……”欧阳越的眼眶陡然湿了,他闭了闭眼。
——该死的他究竟一手造成了什么好事……
面对脸色如蜡的她,怆侧之情完全抓住欧阳越,他试图将她拥入怀中,她却一阵痉挛。
更多的心疼揪痛他的心,欧阳越承认他是爱她的,他根本舍不下她。
“听我说!小圭——”
她被动地倚在他怀抱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在自责之余便将自己的心门锁上,因为那些不曾真正忘记的过去又回到她脑海里了。
沉重的呼吸鼓动欧阳越狂痛的胸腔。他怎能伤她若此——怎能啊——
“欧阳,世上有太多悲剧,别再替自己制造一桩。”安东尼正视他,单刀直入地说道。
他不语,抿紧唇抱着夏小圭往楼上跑。
“欧阳。”雷神还想说什么。
“嘘!不关我们的事了。”安东尼又恢复温和宁谧的姿态。
“他们——”
“解铃还须系铃人,其余的欧阳自己会解决。”安东尼对欧阳越信心十足。
* * *
放妥夏小圭,欧阳越又夺门而出,并唤来卡夏尔。“泡杯牛奶来。”
卡夏尔动作迅速,一杯热腾腾的牛奶霎时便到了欧阳越手中。
他放进一颗药丸。“来,把牛奶喝了,乖乖睡一下,待会儿就没事了。”
歌斯底里或许让人无措,但固执地将悲伤禁锢在记忆中而表现出来的脆弱却更令人心疼。
夏小圭仍执拗地握住手腕,小脸苍白如纸。
“把手松开。”他温和命令道。她的手腕里有任何足以可以保护她的烙印吗?
她没有坚持,一任他掰开手掌。
痴痴地瞪着她的手腕许久,一阵压抑不住的怒火直冲他胸口,欧阳越出人意表的反手掴了自己一巴掌。他把头抵住夏小圭的大腿,双手合拢住她的手,懊恼、激动的低吼。“你居然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你居然!”
她细致柔嫩的手腕上是条狰狞如蜈蚣的疤痕,任谁都看得出那是割腕留下的痕迹。
他把脸孔藏进她手中,让泪水浸湿她的掌心。
* * *
“如何?”大厅只剩安东尼悠哉地玩着掌上型电玩。
“没事。”欧阳越有些不确定。“至少目前是的。”
喝下掺了药的夏小圭终于沉沉睡去,确定她在短时间内不会醒来,他才走开。
“那就好,”他日不转睛盯着电动玩具,大拇指往后一比。“有客人,在书房。”
“我没心情见人。”如果是那些互争代理权的代理商或经销商就免了。
“恐怕由不得你。是关纣,你未来的‘舅公’喔。”
“他来做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
该来的逃不掉,欧阳越瞟了安东尼一眼。问他!唉,的确多此一举。
关纣看见欧阳越出现,并没有如欧阳越预期中有太大反应。
他似乎非常享受卡夏尔呈上的咖啡,一口一口慢慢地品尝着。
“老实说,我很震惊,”放下瓷杯,逍遥无愁的表情慢慢挥发。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哪一件事。”欧阳越不抽烟,但此刻他燃起一根滤嘴烟藉以稳定思绪。
“我不是专程来找你打屁的——哦,现在我该称呼你什么?别用你那意大利家族的名号来唬我,敝人的记忆力一向不好。”不常生气的人火山隐隐,反而让人不安。
“Puck!”他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纰漏?
“你很完美,如果你没回头再来沾惹小圭,其实我根本想像不出你能改头换面到这匪夷所思的程度,欧阳越。”他冰冷地加重最后三字o
“你——”
“我爱小圭!她是我唯一的亲人,而小圭爱你,所以,称的一言一行我比旁人观察得更彻底。”
方才,他按兵不动并非真心品尝咖啡,是为了比较!
“小圭是个性子活泼的孩子,没有事能令她失常,只有你。今生是你让她想舍我而去,我没怪她,因为那时你是个‘死人’。但这次,你凭什么又让她失魂落魄、不快乐?”关纣的好性情无人能及,惹他发飙,可见事态之严重。
“你想由我口中套出什么?我不会说的。”他拒绝表白。
“很好!”关纣弯身站起。“那就放了她,把小圭还给我。”
“不能。”他语气坚决,眼光深邃如幽潭,将心灵言语密密妥藏。
关纣的手下意识握紧,眶啷一声捏破手中的瓷杯,在欧阳越的惊愕中,他一拳挥出,正中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