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纸张随便一搁又栽进声光娱乐世界里,忘记今夕是何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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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身乌漆抹黑和红肿的十指,两个不良少年踉跄地走近坐在凉亭里的欧阳越。
“活都干完了?”两人的狼狈样尽入他眼帘。
“我们可以闪了吧!”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做了一天白工,生死仍不自由。
“去洗手脸,然后过来坐。”他独裁地吩咐。
“干啥?我们哥儿俩已经把那堆烂木板钉回去了,你还想怎样?”染着一头五彩头的人此刻因为过多的泥野,直竖的发胶头已成斗败公鸡状,嘴里虽是嚷嚷却半点胁迫力也没有。
“去。”欧阳越只重复一个字。
两人没坚持的本钱,只觑了那么一眼便颓然退去。
闯荡江湖的人也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这次他们看来真要栽在这座’山”上了。
“uncle,你什么时候对‘提携后辈’生出这么大的兴趣?”像个幽灵的安东尼晃呀晃地凑巧看见方才那一幕。
“他们太闲了,磨练他们的筋骨,对他们只有益处。”
“哼哈,”他浅浅地笑,如天使。“你愈来愈有善良百姓的架式了。”
“当老百姓也有老百姓的幸福,蛮好的。你呢,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
安东尼一笑,娃娃脸上极难得的露出一丝邪气。“我比较适合当鬼。”
“倘若世间的鬼魅都长得像你这般模样,人间肯定要变做阿鼻地狱。”
“难道现在就世界大同?”他说得齿冷。
“你太偏激了。”无情无欲的人谁有能耐开启他的心门?欧阳越忍不住要怀疑了。
“真稀奇。”安东尼古怪地睨他一眼。
“不许用那种天要下红雨的眼光看我。”
“你这么笃定?不像你。”安东尼叽叽咕咕。
欧阳越有些警觉了。“到底——”
“雷神没把密函给你?”这小于疯到哪儿去了7
“别告诉我是族长那些老人派下的密函。”他有不好的预感。
安东尼天真地点头。
“你这浑蛋广欧阳越翻倒椅子猛力揪住他衣领。“你和你的问题军团在我的房子里做了什么事?”该死的!他一忙完全忽略了那群害虫。
‘没有啊!”他清澄的眼光是说服力的最佳证明,只可惜欧阳越从小看他到大,对他的糖衣外表完全免疫。
“你们又把那堆破铜烂铁搬进我的屋子对不对?”他不需要答案,因为他天杀的知道要是没有那套科技产品,远在天边的长老们不可能神通广大的找到他。
他真是引狼人室。
“我要赚钱,没办法。”尽管脖子快被吊得没气了,安东尼仍是笑着。
“你……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守财奴。”难道他就不能跟这支问题军团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吗?他还要受他们拖累多久!?
“假使你能告诉我地狱往哪走,我马上就消失。”他郑重地问,投半丝玩笑成分。
“快把密函给我,要下地狱……”欧阳越疾言厉色。“等我解决那群老不死的以后再说。”他忿懑地放下安东尼。
这是何等的大事,那张密函牧关他和小圭的未来,岂可等闲视之。而他们……他们……他只觉额上青筋暴绽,血丝冒上眼瞳,恨不得杀人。
艾曼狄帕玛家族族长的密函只发给特定对象。在组织成员想寻觅终生伴侣时,寻求的伴侣必须通过长老设下的试炼,赤色响尾蛇组织才会承认她的存在。而考验的项目,端看长老的心情而定,也因为这种不合常理的限制,安东尼率领的问题军团里人人视婚姻为蛇蝎。伴侣嘛,只要愿意,唾手可得,何必为了一个特定的女人受苦受难,太不值得了。所以,组织里迄今仍是清一色的男性。
欧阳越的反应在安东尼的意料之内。
“我不接受这样莫名其妙的测试。”爱情是双方的,与旁人何干!
安东尼用不看好的目光瞟他。
“首先——我要将你那堆惹人厌的废铁扫地出门。”他说到便做,身法如鹰行天空,豹驰草原,往阁楼疾射。
“欧阳,你这样于事无补的。”在慢吞吞上楼看见被欧阳越肆虐过的现场后,安东尼好脾气得令人吃惊。
欧阳越将十指折得震天价响,脸上浮出一抹威胁。“等我也一并将你丢出牧场时,就大大有用了。”
终于,安东尼俊俏的脸显露出少见的犹豫。“我还不想走。”
罗塞叶塔的事还没解决,就算赖,他也要在牧场耗下去。
“你役选择权。”
“好啦!”安东尼让了一小步。“我跟长老商量看看。”
“没得商量。”欧阳越斩钉截铁。
他早非组织中人,鬼才要去受那死试炼?
“太强人所难了。”
欧阳越不语,他开始翻箱倒筐地擅出安东尼的衣服往门外扔。
“你真野蛮。”想见到安东尼发急不是易事。“我答应你就是。”
欧阳越停住动作。
“你早就该这么说的。”他一副吃定安东尼的样子。
第六章
“八百年没见过你飘人,好难得。”被欧阳越威喝的非人类安东尼很快又恢复不为所动的本性。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手底下那群宝贝蛋呢?”团体行动在赤色响尾蛇组织是不寻常的,要不是有非常事件,大家向来是自扫门前雪,这次一票人集体跑到台湾已是蹊跷,如今又在他眼皮下跷走,事情绝非泛泛。
“你也知道他们都是大忙人,飞来飞去是家常便饭,何奇之有。”扳正椅子,安东尼轻描淡写地解释。
“小子,”天下最嘴硬者莫过安东尼,欧阳越并不奢望从他口中逼出什么,但无功而返实非他的做为,至少总得挖出些蛛丝马迹来,届时才不会连怎么被出卖都不晓得。“太久没人修理你,皮痒了?”
安东尼闻言反倒泛起无言的轻笑,视逼供为一种快乐。“我们是文明人,不兴拳脚那一套。”
他许久不曾跟人斗嘴,自从欧阳越与罗塞叶塔那一役后,欧阳越始终连正眼也懒得瞥他一眼,如今一笑泯恩仇,他似乎活过来了。
“别用那死样子瞪我,我从来没怪过你什么。”罗摩叶塔是他仅见的强劲对手,至于毁容一事他从来不觉是安东尼的责任。
“如果我没指名要你清理门户的话——”他差点失去他——
“够了,少婆婆妈妈,你八点档连续剧看太多了。”
安东尼在台湾唯一的休闲便是看连续剧,不管日剧还是本土大悲文艺剧,他看得可投入了。
“它们真的好看,是你没眼光。”他不赞同地埋怨。
“畸形,谁看凄凉大悲剧会像老母鸡格格直笑的,全世界也只有你。”偏偏一遇到大爆笑场面他却变得呆若木鸡,情绪完全和正常人背道而驰,真够另类的了。
“他们不好笑。”他小声地抗议。
“算了,”捏捏充血的太阳穴,欧阳越息事宁人。“绕了圈子,我也陪你玩够本了,现在,把那群浑蛋的下落告诉我。”
“他们回家了。”
“就只是这样。”他怀疑。安东尼不撒谎,从不。他无从追究下去了。
“就这样。”他清纯而无辜地摊手。
“说谎的小孩会被——”他胜之不武地以鬼神恐吓安东尼。
“割舌头的。”他接得可流畅。
“除此之外还会被我一拳打到树上纳凉去。”
安东尼很认真地考虑了三秒钟。“看来,我好像必须找本书研究如何爬树。”
欧阳越定定看着他。“也好,你到书局逛逛,可能有诸如此类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