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烈第一次听到她叫他的名字,而不再是“学长”那两个字。她字正腔圆的中文发音,让他蓦然想起安妮呼唤他时的表情。
他曾经以为他再回到勒沃比会很心痛的,因为这里是他和安妮一起勘测过的地方。勒沃比的热带雨林,是他们曾经携手走过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他们共同的回忆,他一直以为他无法面对这些回忆……
但当他真正踏上这片土地,他却突然发觉,因为身边有了这个顽皮的小学妹,日子变得那么简单和快乐;除了紧张的工作,他竟然没有因为想起安妮而变得痛苦。他现在在勒沃比,就好像当年安妮在自己身边时一样的愉快,难道是冥冥之中安妮也与他同行吗?
“喂,学长,你在想什么?”项火儿看到他呆愣住,便推一推他。
“没什么。”宇文烈瞬间收回了温柔,再次变得冷若冰霜。
项火儿何其聪明,她早就发现了他不自然的目光。
“你是不是在想……学姐?”她试探着问。
这是她第一次问关于安妮学姐的事情,虽然她已经在他的住处看过学姐的照片,却从来没有问过他什么。她总觉得那是他的伤口,她不愿意再伤他。
“胡说什么?哪有什么学姐!”
果然,宇文烈的口气变得更加冷寒。
但项火儿却知道,那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他想把自己的伤口隐藏起来,不愿意让别人看到。
“就是安妮学姐啊!你的未婚妻不是吗?”项火儿不怕死地继续问,“听说你们上次是一起来这里的,还有你给我的手绘图,也是学姐亲自画的吧?到了这里,你是不是会特别想她?”
宇文烈在她的前面走着,却突然觉得这个小丫头把他的伤口全部给掀开了,那些他用力想要遗忘的事情,都被她一点一滴地给挖了出来。
“不要问那些有的没的。”宇文烈暴怒地转过身,“我刚刚已经说过,工作的时候不许问东问西,你要做的工作不是探听什么学姐。”
“我知道你在想她!”项火儿却不服气地朝他顶撞回去,“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我在马塞诸塞州就想对你说了,逃避伤痛并不是一个好的方法,至少对你来说,真的很不合适。你要做的不是要遗忘,而是要将痛苦升华;她的离去也许让你很伤心,但是你应该把这些痛苦化成动力,在她的注视下,你应该更好的生活、工作下去!你要幸福,这才是她的希望!”
项火儿瞪大眼睛凝视着他,宇文烈却对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是再一次顶撞了他,但她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她不想总看到他那种忧郁的眼神,她想让他快乐起来,用认真的态度积极地对待人生。失去了最爱并不可怕,失去了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宇文烈再一次被她的话所震惊,这个小丫头每次都会在惹怒他的时候给他当头棒喝!就像在马塞诸塞一样,她提醒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责任;而在这里,她又要他正视自己隐藏住的伤口。她就像是一汪清泉,正透过他身体的各个缝隙流进他的世界;他无法想像,是不是有一天,他的世界会被她整个的覆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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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烈与项火儿要勘测的是勒沃比火山的北侧山坡,这里阳光照耀少,阴暗潮湿,热带气候更加的明显。人穿行在这闷热的空气中,别说是长途跋涉,就算是走上几百米,也是全身湿透。更何况他们还有很重的行李,行进起来更是困难重重。
宇文烈虽然三年没有工作,但他依然每天坚持锻链身体,所以行进的速度非常的快:而项火儿就比较惨了,她虽然在学校里也有参加训练,但第一次来到这里,对地形和环境都不太熟悉,再加上沉重的仪器,不一会儿就把她给累坏了。
“怎么样?还行吗?”宇文烈转过头来看她。
“没事!我没事!”项火儿一看到他回头,便立刻挺起胸。
他们刚刚大吵了一架,她可不想被他给看扁。
宇文烈看她已经累得红通通的小脸,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丫头,明明都已经快要不行了,还在那里硬撑!脾气还真是硬!
“我帮你背仪器好了。”宇文烈伸手想把她背上的导向仪拿过来。
“不用!”项火儿立刻躲开他的手指,“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你放心吧!”
宇文烈看她一眼,微微的笑了。果然和安妮一样的好强,什么事都不肯让别人帮忙。他摇摇头,朝她伸出手。
项火儿盯着他的手愣了一下,终于还是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粗糙的掌心。
一起努力,一起奋斗……
宇文烈拉起她坚定的小手,一起朝着前方迈进。
项火儿握着他的大手,心上泛起了微微的甜蜜,连肩上的行李都不再那么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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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快找到了七个小的喷发口,还有一个就在前方不远处。根据安妮画的地形图,应该是在某个温泉附近;那里离旅游景点很近,等一下他们勘测完了应该可以休息一下。
“下个座标是多少?”宇文烈一边走,一边看着资料。
“左向一五五八点六,右向一七三点二六。”
项火儿熟练地向他报告,他们的配合已经相当有默契了。
“还有大概三百米,很近了。”宇文烈皱着眉头。
“好像是个温泉吧?”项火儿问道。
“是,那是因为地热而产生的温泉,因为岩浆的温度而使水加热的。平时还有人在那里疗养,不过在火山活动频繁时我们会建议关闭。”宇文烈熟悉地说。
“我也曾经听说地热温泉很有疗效,对于生病的人来说,泡泡温泉会加快痊愈的速度……”项火儿一边讲,一边走着。
“你很喜欢泡温泉?”宇文烈问道。
他们之间的气氛又融洽了起来。
“喜欢啊,不过英国的温泉并不多,一般我和朋友会去法国……”
他们边走边聊,很快便到达了温泉区。
这里真的离风景区很近,几乎都能听到热闹的人声了。
“烈,我们到了!”
项火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直接叫他的名字了,而宇文烈也没有反对的接受了。
“我先过去看一下,测一下水温。”项火儿拔出测试器就朝前面跑去。
“喂,你小心一点!”宇文烈非常自然地叮嘱她。
早上才经过那次的小震动,他不敢保证山体会发生什么变化。虽然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大自然的变化是人类永远也猜不透、摸不着的。
“好,我知道啦!”项火儿兴奋地跑了过去。
宇文烈把资料塞进背包,把勘测仪拿了出来,准备收集更多的资料;但他还没有把支架架好,就听到前面传来项火儿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项火儿!”宇文烈吓了一跳,放下仪器就朝着项火儿的方向奔了过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宇文烈还没跑到温泉池边,项火儿就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烈……烈……好可怕……好恐怖……”她抖着手抓住他的衣领,吓得浑身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