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黄昏时,两个人的精神都因为折腾了一天加上紧绷,终于都宣告弃甲。
“我想睡了。”我伸个懒腰,顺势躲进他怀里。
“那你去洗个澡吧。浴室上面有干净的浴巾,旁边的柜子有浴袍,你可以拿去当睡衣穿。”
“什么浴袍?”我嘟嘴,“这时候你要贡献出你的衬衫还是T?才显得风花雪月,懂吗?夏大情圣!”
他笑了出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真的要我可以去拿给你。”
“三八!”我笑,起身进了浴室。
有点想赖在他的浴缸里不起来,看著热气弥漫了整间浴室,我眼里也起了雾。这些日子以来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部涌上心头。从一开始的对势,到中间的暧昧不明,然后走到了现在。虽然大家依然觉得像雾里看花,完全看不透我们两个究竟要走去哪里。我却深深明白,我们,那儿也走不了……
走不了。
早上的事情,虽然谁也闭口不谈,虽然他也微笑带过。却藏不了事情。飘雪的身子越来越差,餐厅的工作也减掉了一大半班次。很多微小的细节都在提醒著我们某些事情。很小,却又很不容忽略。
我不要失去他。
眼泪掉了出来,深呼吸,我把自己埋进热水里试图想减轻脸上被眼泪滑过的灼热感。
窒息感好重好沉,快……找不到出口了。
我啜泣著,边探出水面。整理好心情,开门而出。
飘雪坐在床边,看见我头发湿答答的滴水,摇了摇头。“小狗吗?头发快去用干。”
“我怕你不见。”眼睛红红的,我有点哽咽的说著。
他愣了一下,起身帮我拿毛巾,走到我前面替我擦起头发。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却能听见他淡淡的说:“不会的。”
他递给我吹风机,我再次躲到浴室吹干头发,顺便吹干我拼命掉的眼泪,而再次走出浴室时,他依然坐在那里,看著我。
“我……想辞掉餐厅的工作,你说好吗?”
“为什么要辞掉?”我问。
“身体真的不行了,以前太爱玩了,果然报应。”他自嘲的笑,惹的我瞪他。“不过,最主要的原因……”他看我,“我想,多陪你一些时间。”
我站著,不知道花多少力气才没有哭。
他伸手,我很自然地躲到他怀里。说过了,很多一切都不需要说明了,我跟他是什么,会怎么走下去,我已经没有要思考,也不想要一个却确的答案。
我只知道,我现在离不开他,我放不下他。感觉只要我一转身,他就会消失一样,我透过窗户看见外面黄昏的夕阳,还有已经不见踪影的大雪。
夏飘雪……
但愿你不要像你的名字一般;夏天的雪,那么美,却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要,不要像你的名字一样。
不要,好吗?
春假过完没多,不过才四月中,一切就开始变样。
飘雪昏倒了几次,原因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我能清楚一切的时候,他自己通知了父母,而且入了院。
我只觉得一切就像兵荒马乱一样,轰轰轰的完全思毫不停滞的从我眼前飞过,然后什么也再也记得不得,也不清楚时,我跟飘雪见面的地方就不再是餐厅,也不是他家,不是他车上,而是白色的病房。
“只是例行检查而已,乖,”他在抽完血回到病房看见愣愣的我,笑了一笑,习惯性摸摸我的头发。再他放下手的时候,我还可以看见旧的针孔,以及新的,不过用贴布贴住。“医生要用别的药来控制,所以要检查,别那张脸。”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的笑容还是淡淡的,找不到什么悲伤。
皱紧眉头的反而变成我了。
常常跑医院终于惹来小马的关心,三不五时的就打电话来问我到底是去看谁,到最后怀疑到我身上,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不让他知道。总之什么哀兵政策他都用了,我还是不愿意说。
“你不能这样!”小马跟在我身后一路从教室门口开始发飙,飙到了车前还在愤怒,“什么事情都不说,一个人老往医院跑,让我送你也不要!你这样会叫人担心的你懂不懂!”
我抿著嘴不想说话,倔强的看著车门,紧紧抱著我的教科书。
“姑奶奶,你就行行好吧!开个金口行不行?”他生气地打开车门让我坐进去,不敢对我动手,把气全出在那台白色轿车车门上。
他看我不说话,索性也赌气的开始在路上狂飙,一点也不记得究竟是谁前几个礼拜还在教训某人开车太快。
终于在一个急转弯,我担心真的会出事以后,我选择开口:
“你真的想知道,把车子开到foothill吧,我让你知道。”
小马有点讶异我的转变,回头看我,但是我很明显的拒绝谈话。他只好闷声地把车子开到医院。
下了车,上了自动锁,进医院,搭电梯,一路上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领著小马往十一楼的角落病房走去。
我带著他走进最后一间病房,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我听见小马的抽气声。
“夏……夏飘雪?”
床上的飘雪也明显一愣,有点讶异的看著我。
“他爱哭爱对路,我拿他没办法了。你们聊,我去帮花换水。”我放下书包,拿起桌上的花瓶很虚伪的离开房间到公用厕所换水。其实笨蛋都知道我是想给他们时间聊,不然何必放弃病房内就有的单独浴室。
来回走廊把花瓶的水换了又装满,我回到病房外却不想进去。索性抱著花瓶坐在门外的椅子上,把视线调到外面的草皮。隐约可以看见家属推著复建的病人在草皮上的人行路行走。
如果可以好的起来……我希望,我能这样的陪著飘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除了等待,还是无止尽的等待。
过了一会,小马推门出来,似乎被坐在门外的我吓一跳。他挤到我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现在你知道了,这样不用在生气了吧?”我看出他的尴尬,首先打破僵局。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
“你问我,我问谁?”我苦笑,转著手上的花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沉默了很久,小马又开口,这一次却很正经:“你当初跟我说,你跟飘雪之间不是在不在一起就能解决的,就是因为这个吗?”
我回头叹气,带著鼻音,“算是,算不是吧。”
“洛心,你都不说出来,一个人闷著,你这笨蛋。”小马骂,却没有愠气,只是很干涩。
我转头,带著红掉的眼,“说了又能怎样,说了他也不会好起来。”
小马无言,只是接过我手上的花瓶,然后把肩膀借给我,让我靠著。
眼泪缓缓地掉下来,我真的好害怕。
现在小马也知道了,我可以多了一个说话的对象,我心中的石头是轻了一点,也稍微透气一点了,但是又如何?飘雪的问题依然存在,就像我所说的,即使小马知道了又如何……
飘雪的憔悴依然一天比一天,没有好转。
改变是有,却都不再是起色。
但是难过归难过,探病依然要看。作息依旧要一天一天。周末我起了大早,让小马送我到医院,就独自一人去陪飘雪。
“早安。”门没有关,我拿著一袋苹果走近房内,一眼就看见正面对著窗户半坐在床上的飘雪。
“早,”他回头,消瘦的脸庞看起来精神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