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太,今天的安排与服务,您还满意吗?”基于江柏恩的嘱咐,餐厅部总管余经理特别过来关照一下。
“余经理,真是谢谢你,也请你一定要替我跟江大哥说声谢谢。”汪宜凌认得他,非常高兴自己被看重的程度,连余经理都亲自到场招呼。
“哪里,我一定会转告江先生。”余经理客套地说。“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他脸上直挂着笑容对主桌的客人一一颔首致意。“钱小姐!”
她还以为躲过了他的注意,钱晓竺无奈地坐挺身、抬起头,尴尬地对他笑笑。
“江先生知道您在这儿吗?”余经理问,心中奇怪着,刚才江先生怎么只交代他过来招呼何太太,却没提到钱小姐?
钱晓竺把疑问眼神拋给范亦萩,范亦萩说道:“我没告诉他或秉碁你来这儿。”
“我去通知江先生,他一定很高兴──”
“不必了!”看到余经理不解地望着她仓皇的态度,她强调地又说:“真的不必通知他。”
“我知道了。”余经理头点了点,心里却充满疑问,也许他该问问江先生?
余经理一走,汪宜凌立刻说:“你已经见过江大哥了?怎么可能。”
钱晓竺连忙解释:“他跟何秉碁是好友,我在亦萩店里见过他。”
“你又是怎么认识余经理的?”
“凑巧就认识了。”她含糊回答。
汪宜凌怀疑地看看她,转向范亦萩说:“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也不知道。”既然晓竺不想说,她也尊重她的意思。
“是吗?”汪宜凌质疑地瞧瞧两人。诡异!这之中必有蹊跷,她心想。
※ ※ ※
“江先生。”
江柏恩自文件中抬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何太太非常满意。”余经理停了一下,说:“我还看到了……钱小姐,她也参加了何太太办的同学会。”
“她也来了?!”他身子一震,陡地站起,快步朝门口走去,但已握住门把的手又骤然停住,语气紧绷地问:“她知道我在吗?”
余经理迟疑地说:“我跟她说了,不过──”
“她不想见我。”他立刻明了,萧瑟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开门把。刻意压抑情绪,平缓地说:“如果没什么事,我想静一静──”
余经理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考虑了片刻,点头退了出去。陷入自我思绪中,江柏恩对他的离去毫无所觉。
原以为自己五年的时间都等过了,不在乎再多等些时候,只要能得到再一次的机会,却未料到这次等待的滋味足如此煎熬、难受。近在咫尺却不能见她,不确定感盘据心头不去;如果她的选择是不,他如何放手?在等了这么久之后……
难以界定自何时开始认了真,到他分清心中对她的感觉是爱时,已经太迟了。但这分感情并未随着时间淡去,反而深埋于心中,他已习惯长久占据胸口、挥之不去的隐隐痛楚。
唉──如果她的抉择是不,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尊重她的决定,即使再不愿也只能如此了,他亏欠她的是那么多,令他别无选择。
“江先生、江先生!”去而复返的余经理连唤了两次,才唤回他的注意。
江柏恩不知自己在窗边站了多久,他拉回视线,询问式的看向余经理──
“法尚罗大厨有事需要跟您讨论。”
“我马上过去。”
“他在二楼贵宾B室等你。”余经理急急补充。
“他怎么到二楼去了?”江柏恩奇怪问道。热爱烹调工作的法尚罗通常据守中央厨房,连俱乐部特别为他设的办公室都难得涉足。
余经理咳了一声,支吾道:“这……我也不清楚,他是这么交代的,您见了他不就知道了。”
※ ※ ※
钱晓竺纳闷地在屋里等着。刚才余经理突然出现,主动提议安排她与崇仰不已的餐厅大厨见面,她虽多次婉拒,仍敌不过余经理的好意,遂跟他到了这儿。可是余经理说去请大厨过来,人却失去了踪影──
总觉得余经理的态度有些不寻常,她犹豫着是否该继续等候;有人开门进来,她连忙回身──
两人短促的四目相交,心头俱是愕然一惊,惶惴不安的视线又逃了开。
克服心中的惊愕后,江柏恩先开了口:“你……我……”他顿时懂了。“这都是余经理的安排,对不起。”
凝望一眼她躲避的背影,心想她还是不想见他,消沉地叹口气正要离开──
钱晓竺却倏然回头,说:“等……等一下。”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留住他,只是不想让他走。
当他停顿在门前,她克制不住地再度轻声问:“可以等一下吗?”
他的神情紧绷,真切的熊熊目光令她心悸紧张;直到被彼此的沉默拘束得快喘不过气,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一直想知道第二次你赢了什么。”她努力不让声音颤抖。
“从来没有第二次赌约。”他强调地说。
她一怔,低声自话:“亦萩说的都是真的?”
“她跟你说了什么?”他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
“她说一切都是真的,你是真心……爱我。”她费尽力气才有勇气说出自己始终不敢置信的话。
他剖心表白:“我爱你──过去以及现在。”
“不可能的。”她快速否决、强力遏止体内狂涌的希望。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他不让她逃避,更进一步追问。
她仰起凄楚苍白的脸孔,迷蒙眸光映着心中的痛苦;颤抖的眼睫轻轻合上,在不慎溢出的泪珠滑落的同时,她喃喃地问:
“你如何确定那是──真爱?”
“因为它一直在痛。”他低哑蕴合无限柔情的嗓音传进她的耳里,她受牵引地睁眼凝睇;他一手搁在胸前,燃烧般的眼光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我的心一直痛着,直到我再次遇见了你……”
她傻了似的直望着他,眼眶溢满水气,被咬住的下唇经一抖颤,泪水纷纷滑了下来。
他的心为之拧痛,懊悔自责地说:“我从不想令你难受、伤心,我不会再困扰你了。”他咬着牙,强迫自己转身离开。
“你还不懂吗?”她呜咽的话语唤他回头,湿润的双眸含着哀怜的泪光,她抽咽断续地说:“我……我的心……也……好痛。”
仿佛用了一世的时光他才领悟她话中的意思;一个箭步冲上去。激动地将她纳入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她。
“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心痛、哭泣,相信我,我会用一生去证明,相信我,相信我……”
第十一章
钱晓竺拉开窗帘,迎进一室和煦的冬阳──
“难得的好天气!”她充满活力地张开手臂。“今天还真是试婚纱的好日子。”
“吃早饭吧。”范亦萩自背后偷袭她的脑袋。
“哎哟,你竟敢愉袭我。”她嘟着嘴回头抗议。
“谁叫你望着窗外发呆。还不快来吃早饭,我们可是跟人家约好了九点到的。”
“喔──我懂了,原来你是等不及去试婚纱。”钱晓竺取笑地睇望范亦萩。
范亦萩脸一红,威胁斥道:“你再胡言乱语,我就不让你当伴娘。”
她闻言一惊,直嚷着说:
“不行,不行,那我不是不但拿不到红包,还得自掏腰包去参加你们的喜宴吗?”这一计算吃亏可大了,她立刻讨好地说:“我保证再也不乱说,马上吃完早饭。你不是说绝对不能迟到吗?快吃,快吃。”她捧起碗筷,胡乱住嘴里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