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她有这样的特质,才能渗入严钰那颗复杂、提防的心!
令狐飞鸿敛神,说明来意:“你一定是伶儿,我是严钰为你请来的大夫。”
柳伶儿困惑地瞧向他,低柔地说:“我的伤已经好了。”
从她短短的回话,令狐飞鸿听出她的气血不足。
“怎么你受了伤?”他口中随意问着,同时凝目仔细端倪她的脸色──细致的脸庞透着淡青色的苍白;这是毒素长期沉积在体内的结果。
柳伶儿闻言讶然,这个大夫真奇怪,竟然不先问明患者有什么毛病,就来看病了。她说明道:“前些日子我被热铁烙伤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你……你……”柳伶儿猝然惊呼。
令狐飞鸿一纵身就到她跟前,伸手推高她的衣袖,两指搭在她的脉门上,眼睛扫过她的手臂:“是好得差不多了,严钰真舍得……浪费那珍贵的药膏……”他语带不满地咕哝。
柳伶儿不解其意,想抽回手;但令狐飞凑突然怪声问:“严钰给你吃了什么?”
她想了想,才了解他的问题。“‘神蜍丸’,阿蜻说那是养气保身用的。”
难怪!令狐飞鸿缓缓放前柳伶儿的手。
“神蜍丸”能治病解毒,就是因为严钰给她服的“神蜍丸”,护住了心脉,才会让她毒发的日子延后的;只要及时停止服用“神蜍丸”,积存在她体内的毒就立刻会发作。
今早他研究过龙蜿自孙家带回来的药材,明白了孙朝元在柳伶儿身上下的毒是“七味毒”──由银牙草、毒葵、黑人蕉、刺棘毒藤、菌木香、牵牛子、天麻竹等七种药草混合制成。
这七种药草在医药上都有各自的用途,令人忽略了其实这七种药草都具有微毒:而孙朝元不仅知道这一点,并且熟知每种药草的特性,藉由毒物之间相生相衍的特性,将这七种药草依分童多寡调配成剧毒,这让令狐飞鸿觉得非常惊讶。
令狐飞鸿曾听他爷爷提逍,中此毒者,全身必有如虫嚼,痛入心肺,四肢失去知觉,全身痉挛达七日之久,才会断气。
更让他想不透的是,孙朝元如何让“七味毒”潜藏在柳伶儿体内而不发作,他到底用什么控制住“七味毒”?
对他来说,要解柳伶儿身上中的“七味毒”,不是一件难事;但如果找不出孙朝元加在“七味毒”中的……某种东西一并解决,柳伶儿有可能在治疗过程一命呜呼──他不容许这种事发生!只要是他令狐飞鸿答应医治的病人──没有一个进了鬼门关。
后来,他从药包里找到了线索!
他发现药包底下有淡黄色细粉末,凑鼻一嗅,怎么有股隐约的硫磺味?
令狐飞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天姬蛙”!
此蛙生长在硫磺溪边,全身蜡黄,两颗眼珠却红的以血,晒干磨成粉后只能冷服,可用来驱毒清血,孙朝元采用热煎的方式,虽然也能克制体内之毒,但本身也变成一种剧毒。
她的命真大,竟然遇上了严钰!令狐飞鸿讥讽地笑望拘束地望着地下的柳伶儿。
“天姬蛙”的毒只有靠它天生的克星──“赤火蛇”才能解;而只要是说得出名字的蛇,在“金璃宫”里都有。
严钰已派人准备,只等明天就能解去积缠柳伶儿多年的毒了!令狐飞鸿心中有股打败敌手的快感,他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 ☆ ☆
隔天一早,如令狐飞鸿所料。
柳伶儿一停止服用“神蜍丸”,体内的毒立刻发作。
接到龙蜿通报后,守在隔壁房的严钰立刻派人去请令狐飞鸿,随即飞快地到柳伶儿的屋子。
柳伶儿卷伏在床上,柳眉拢盛,紧咬下唇,全身冒着冷汗。
“宫……宫主……”她听到脚步声,勉强睁眼。
“你觉得怎么样?很难受吗?大夫马上来了。”严钰声音沉稳,扶住她的手却颤抖着。
“不必麻烦了!”她又闭上眼,语音抖动地说,“我这病只有孙家老爷的‘天玄皇帝大补汤’治得了。”
“哼!你给孙朝元下了毒还不知道!要不是他给你吃了那个什么“天昏地旋大补汤”的话,你也不会有今日的痛苦。”令狐飞鸿进门正巧听到了柳伶儿说的话。
柳伶儿觉得他说的话很奇怪,但没有体力多问,集中精神抵抗一阵阵传来的剧痛,她咬紧的嘴唇中溢出一声痛吟──
“你快动手呀!”严钰心中焦急,声音变得粗暴。
“别急,我已经叫人把八帖解药煎好。”令狐飞鸿好整以暇地审视柳伶儿。
话刚说完,龙靖已把药端来,严钰不发一语伸手接过,喂入柳伶儿口中。
过了半晌,柳伶儿不但没有好转的现象,反而加剧。
她因噬骨的疼痛,在床上翻滚,呼吸急促,四肢冰冷;她无助地流泪,苍白无色的脸上泪涔涔的,让严钰心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严钰怒目朝向令狐飞鸿,从绷紧的唇中逼出声音。“你给她吃的药为什么无效?”
“别急,孙朝元在她身上下的毒是“七味毒”,所以我得分七个阶段解去她身上的七种毒,最后再用“赤火蛇”解去孙朝元用来抑制毒发的‘天姬蛙毒’。”令狐飞鸿慢斯条理地说明。“你放心,等她吃完了第八帖药后,就能除尽体内的毒,再也不必受──”
“第二帖药呢?”严钰失去耐性,截断问。
“现在不行,每剂药都得隔两个时辰。”令狐飞鸿不由得退了一步,因为严钰一听全身绷紧,散发出致命的怒气。
严钰眼中闲着危险的光芒,咬着牙问:“你是说──她得这样痛上十几个时辰?”
“这是救她的唯一办法。”令狐飞鸿昂起头,不服气地申明。
“你没告诉我。”严钰的口气充满指责。
“我不能!”令狐飞鸿强调地说。他突然明白隐瞒了这件事有可能危及他跟严钰的交情;他不该轻忽关于柳伶儿的每件事。他试着说明,不想失去唯一的朋友:“如果我告诉你,你会为了怕她受苦而不救她,让她继续吃龙婉带回来的药,继续对她下毒?我是你请来的大夫,我的责任就是排除一切困难救她!为了解她身上的毒,什么──”
“啊──”柳伶儿突然一声痛呼!
严钰飞快过去,伸臂将她榄住,焦急地低喊:“伶儿!伶儿!你怎么了?”
“她晕了。”令狐飞鸿在他身后保证地说:“度过第一次以后,她的痛苦会慢慢减轻。”
严钰不发一语,温柔地拂开因汗湿贴黏在她颊畔的发丝,在昏迷中,她的身躯仍因持续的痛楚而抽搐。
他有个冲动想紧紧拥住她,冀望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她度赵漫长难捱的过程……可是,他不能!他只能无助的眼睁睁看她受苦!
缓慢移动的时间,煎熬屋里每个人的心──
在疼痛侵袭、冷热交替中,柳伶儿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意识不清。严钰紧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吟着:“别怕,我在这里陪你,没有人会伤害你……”
他沉着稳定的低哑嗓音,确实安抚了柳伶儿!在模糊意识中,柳伶儿的心穿过肉体的折磨,跟随着让她安心的声音。
无论哭泣或是昏睡,她都揪着他,倚靠他坚强的力量;她怕一放手,包围在四周的黑暗会立刻吞噬她,她好怕!
严钰感觉到她内心的恐惧,一直握住她的手,只有在龙蜿帮她换去身上湿透衣服的短暂时刻,他才勉强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