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竟优沉默了。他知道言彻平常很少说他什么,一旦说出口就必定是出於肺腑的忠告。
他踱步到窗口,望著窗外,他明白自己始终怀念著自由的生活,他绝对无法想像,以後几十年要在这间办公室守著庞大家业。
「言彻,就交给你吧!董事会一定会通过这项决议的,公司交到你手上,大家也比较安心。」陶竟优说。「过阵子我还是会走的,我不会一直留在这儿。」
「没有人像你这样顶著豪门光环流浪的,如果你日後仍决定远走他乡,我不会供应你一分一毫。」言彻说。
陶竟优转过身来。「言彻,没用的。之前我父亲也曾经断绝我的经济来源,这事你不是不知道,我总有我过活的方式。」
「你就赶快和古小姐结婚吧!结了婚,钱到手再走也不迟……不过记得留下古小姐的一半……」应晤诚极力扬风点火。
「你说什么鬼话?!就算娶了她,我也绝不可能将一半财产拱手让她的!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那你得去掷茭,或在梦里问问董事长的意思,我不知道。」应晤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陶竟优闻言为之气结。
「到底要什么力量才能使你停止飘泊?」言彻完全不懂陶竟优的人生观。
「没有。」陶竟优说。
「古小姐。」应晤诚同时说出口。
陶竟优指著应晤诚的鼻子。「你再提那个女人,我就跟你断绝朋友关系。」
应晤诚还是不以为然。「古小姐本来就是很好的人,为什么你不喜欢?有姿色有贤德,娶来当老婆是上辈子烧好香修来的福,为什么你不要?」
「你喜欢?你要?送你好了!」
「我是很喜欢啊!不过古小姐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将她送给我?」应晤诚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
「你一定是觊觎我爸给你的一亿元,才会这么积极地想撮合我和古耘。」陶竟优嗤之以鼻。
「本来就是,我也从来没否认过啊!再说,你不要钱便罢,要钱就只有娶古耘小姐这条路可走,别无他法。」应晤诚大大方方承认。
「你真是……见利忘义。」陶竟优骂著。
「不然我间你,你在坚持什么?」应晤诚也是不解。「你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非卿不娶的女人吗?如果没有,那娶古耘小姐有什么关系?」
陶竟优说不出为什么,一时语塞。
从头到尾,他好像就只是不喜欢父亲的安排,纯粹为了反对而反对。
「我看古耘小姐对你无害,反倒是你会害了人家吧?天晓得你是不是娶了她之後,拿了钱就又流浪到『加拿大』?」
那时候陶竟优不知在加拿大干什么,或是惹了什么麻烦?陶文养生前一直为了这事挂心忧虑。
当时应晤诚经手汇过去加拿大给陶竟优的钱,就高达一千五百万以上。
其实应晤诚高度怀疑,陶竟优之所以需要那么多钱,一定跟他的初恋女友利思婵有绝对的关系。
对於应晤诚的说法,陶竟优没有反驳,因为他确实是不爱负责任的人。但应晤诚特别提到加拿大,难道他已经在怀疑什么了吗?
「怎样?在加拿大特别需要钱对不对?跟利思婵有关系对不对?她已经嫁作人妇,你不要多管闲事,行吗?」应晤诚见他没话说,又继续挖苦他,也顺便试探。
「你……」陶竟优像被抓住小辫子,顿时哑口无言。
父亲为什么不爽快地将财产交给他,而要大费周章的拿个不相干的女人来牵制他?结果现在连应晤诚都对他如此不客气!
一想到此,他不免埋怨起父亲,诅咒起应晤诚,他自己却依然不知反省、不懂自我检讨。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言彻打断他们的争执。「竟优,公司的事,就照董事长生前的交代做了。至於你打算再离开台湾,这事就暂时不用想了,你也总该为公司做些有意义的事,对董事长才有点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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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拜托啦!我是真的有苦衷,你就帮一下嘛!」古韵在电话中苦苦哀求。
「有什么苦衷?你该不会是偷懒吧?」别怪古耘无情,实在是古韵这个在饭店钢琴酒吧里弹钢琴的妹妹,对工作总是漫不经心,三天两头跷班,前科累累,她信不过。
「绝对不是偷懒……奸啦!老实跟你说,我惹上麻烦了!有人撂话说今晚要让我当众难堪,你说我怎能坐以待毙?」古韵持续求著。
「你到底惹了什么祸,要不要紧啊?」古耘不免担心起来。
「反正躲过今晚再说,应该没事的。姊,好不好?帮我啦!」
「没别人可以帮你吗?」
「就是没有了,才不得已找你嘛!」古韵说,她所工作的渡假大饭店位居深山野岭,朋友之中根本没人愿意代班。若非待遇真的很高很高,她自己也不愿在那么偏远的地方上班。
「我这么老远赶去,下班都三更半夜了,你要我怎么回来啊?没车的话就回不来了。我看你自己跟老板请假算了……」
「不行!」古韵连忙打断古耘的建议。
「不行?该不会是请太多假,老板不开心了?」古耘没好气的说。
「姊,你真的很了解我……」古韵羞愧的乾笑著。
「你喔!每次都这样强人所难,就吃定你老姊我!」
「这么说,姊,你答应了喔?谢谢你哟!」古韵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我是答应了,不过我已经几百年没碰钢琴,搞砸你的招牌我可不管。」不同於古韵的音乐天分,古耘对自己的琴艺丝毫不具信心。
「我就知道姊最好了,那就这样罗!拜拜!」古韵飞快地挂上电话,目的已达成,她才不会乖乖听她老姊训话哩!
古耘无奈的放下手机,看看时间,她得马上出发了。
这个古韵总是到了火烧屁股的当头,才会十万火急的来求助她,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祸,害她疲於奔命。
现在,她这个救火队肯定还是无法除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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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两曲生涩的演奏,古耘对久违的钢琴终於渐入佳境,愈弹愈顺手,几乎到了浑然忘我的地步,连原本脸色紧绷的小提琴手也如释重负,两人默契渐佳。
由於古耘太专注,她不但没去注意酒吧里的客人愈来愈多,连坐在演奏台不远处、只要她一抬眼就可轻易看见的光头陶竟优,她都没发现。
「怎么理发师一下变成钢琴师了?」陶竟优不解的望著古耘,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弹奏还颇具职业水准。
一旁的黎轲对陶竟优的话不理不睬,他冷厉的眸光直盯著台上的古耘,好似跟她有著深仇大恨。
「喂、喂,黎轲。」陶竟优轻敲了两下桌面。「你干什么拿那种杀人的眼神看著我的理发师?跟她有仇的人是我好不好?」
是啊!黎轲瞧著他闪闪发光的头,古耘的杰作还真是惊人!看样子,这浪荡子和那女人梁子结大了。
为了一解他的疑惑,黎轲没好气的说:「跟我有仇的人,跑了。」
陶竟优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来寻仇的?我就觉得奇怪,荒郊野外的,怎么你忽然有兴致不远千里而来?」
「现在是白来了。」黎轲已经兴味索然。
「你的人逃了,我的人却手到擒来。」陶竟优觉得即将发生的事情会很有趣,今晚遇见古耘,算是老天刻意安排报仇机会给他,他不会虚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