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耘左右张望了一下。好!趁现在四下无人,就算被拒绝也不至於太难堪……
「你……要不要娶我?」一鼓作气,她说出口啦!
「这是用金钱利益堆砌、没有爱的婚姻。」陶竟优漫不在乎的神情,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
「你说过,那没什么不好,我现在认同了。」
「我是一个喜爱四处流浪的人,想走就走……也许钱一拿到,人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我不会留你。」古耘飞快的说。
陶竟优抿著嘴,若有所思,眼神不再飘忽,却深沉难测。
「有一件事,我只问你一次,任何情形我都不会再问第二次,慎重回答我。」
他真的好骄傲!求婚只求一次,问话也只问一次。
「你问吧!」
「从你看到我父亲留给你的信开始,你是怎么想的?对於我父亲希望你嫁给我的要求,你是抱什么态度?还有为什么你始终不动声色?」
对於他好像很在意这件事,她觉得有点意外。
「因为我从不觉得有跟你结婚的可能啊。从别人耳中听说你的一切,以及认识你之後,我很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古耘说。
陶竟优定定的望著她,使她有些瑟缩。「你像是风,来去自如,无牵无挂,骄傲自负,而我,只是一棵想稳稳扎根的小树。」
「风和小树?」
「风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扫弄小树,小树虽然也可以随风起舞,但是你说,世界上有任何一棵树,会希望自己被风连根拔起吗?」
陶竟优恍然明白,原来她是害怕他——怕他伤了她!
但这「害怕」的潜在因素是什么?是爱吗?
其实古耘的意思很清楚了,就算她爱上他,她也会努力强迫自己停止爱他!
一连串的推敲所得的结论,仍然让他感到沮丧。
「董事长待我如亲,我却只能辜负他的期望,因为跟你见过面之後,我发觉你对我很反感,再加上後来应先生告诉我,董事长的财产中我也有份……对於这个婚姻,我就更却步了。」
「我知道了。」陶竟优压抑内心的波动,回避著她的眼神,他绝不能让她瞧出一点端倪。
「那么……你的决定是……」
「我们结婚吧!各取所需。」他的态度随便得像在菜市场买了一把青菜,铜板一丢,连谢谢都懒得说就走人的感觉。
他背对著她,双手插在裤袋里,望向街口的红绿灯,神情变得落寞而孤冷。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不出口——他爱上了她!他是爱她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
打从懂得男女情事开始,他总是主动出击的人,从来无畏失败,也从来不败。
但是,古耘,古耘到底对他下了什么魔药,他竟然不敢对她说爱?!
他不敢告诉她,这个婚姻,其实他是有爱的。
古耘看著他的背影,心底无数挣扎。这个男人,她想爱,又觉得爱不起。爱他就是伤了自己。
他总会走的,到时候她什么也留不住!
她忍住想抱住他的冲动,提醒自己,她不该再有非分之想。
但是,她的眼眶热热的,鼻子一酸,接著视线就渐渐模糊了。
陶竟优蓦然转身,古耘的一滴豆大泪珠正巧咚地落下来,不只他悸动了一下,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时间仿佛停摆,空间成了一个漩涡,他与她就定格在凝望之中……
第九章
那一夜,两人就在看似已说明一切,实则误会重重之下达成了结婚共识。
三天後的早上,古耘上班之前,决定先打电话回家跟爸妈报告她要结婚的事。
「妈,我决定跟陶竟优结婚了,你们……应该不会反对吧?」古耘明知他们会举双手、抬双脚赞成,而且铁定乐翻天,所以故意用反话来问。
「我们知道啦!你喔——这么无关紧要,现在才打电话回来,若不是你爸爸挡著,我早打电话把你骂死了。」古妈妈应该高兴,可还是气呼呼的责怪著古耘。
「你们已经知道罗?怎么这么神?」
「哪里神?」古妈妈一兴奋,声音就提得高高的。「当然是竟优亲自来家里报告的,婚礼细节他都跟我们谈好,日子也订了,连我们社区的交响乐团他也安排妥当,这几天已经开始排练了……每件事都顺顺利利的在进行,反正你什么都不用操心,漂漂亮亮的当新娘子就好了。」古妈妈滔滔不绝。
「他还特别跑到家里去?!我有没有听错?」古耘不敢置信,陶竟优竟然不嫌麻烦,耗费数小时的车程,跑到她家去「报告」他俩的婚事!
有必要吗?一桩不会善终、早晚要离婚的婚姻,何必弄得这么盛重?
「耘,我可告诉你啦,面对竟优时,脸色给我摆好看一点。这么好的老公要去哪里找?你遇不到第二个了,要珍惜,知不知道?」古妈妈慎重其事的叮咛著。
「妈,你和爸都不知道……」古耘实在不知该怎么告诉他们,她这个婚姻其实是危机重重的,她是在冒险啊!
「我知道你将会得到一笔财产,但女儿,妈妈不是因为这样才希望你嫁给竟优的……嗯……」古妈妈语重心长,然後停滞了许久,似乎有话还没说完。
「怎样?」
「老实跟你说吧!早在董事长过世前,陶家就曾经亲自来我们家提过亲了。」
「妈!你说什么?!」古耘这次是真的吃惊万分,吓得脚都软了。「难道你们那时候就答应董事长了?」
「是答应了没错,不过我和你爸也有前提,我们必须检验过竟优的诚意。而事情发展到现在,足以证明他通过了我们这一关。」
古耘久久无法恢复思考,古妈妈又在彼端接著说:「所以,你和竟优後来知道的什么遗嘱和信的事,我和你爸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妈……你们当时,甚至到现在,你跟爸都觉得这个婚姻很妥当吗?」
「没什么不妥当的。」古妈妈用的是一种没什么大不了的口气。
「我之所以答应,是因为要帮助那个……董事长的贴身秘书应晤诚,他……很需要钱度过难关,我就……」天!说来真的话长,她要怎么从头说起?
「你不必多说。反正答应就答应了,人家竟优也很有心、有诚意,你不要在那边胡思乱想。」
「妈,可是他不爱我。」
「你哪里看出来的?我怎么就觉得他很爱你。」
「他……他喜欢四处流浪,他是浪荡子,他说他总会离开台湾的。」古耘一想到这点就泫然欲泣,心情纠结。
「他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随便说说而已?」古耘嘀咕了一下。
「女儿哪!也许他爱你,只是你不懂呢!」
不可能的!他如果对她有爱,为何不直说?还有,如果被一个人爱著,哪有自己会不知道或感觉不出来的?
她相信自己还不至於麻木到那种地步吧!
「妈,还有我也不想爱他。」古耘在妈妈的劝导下,心事终於藏不住了。「他到最後一定会离开我的,我不想这样,但我相信他一定会给我这样的结果。他不知道我要的是天长地久,而不是苦守寒窑,所以我不能爱他……」
「想爱就爱,有什么关系?没人要你苦守寒窑。也许他爱你到深处,从此不走了。」古妈妈一副有预知能力似的说道。
啊?从此不走了?古耘从没想过这种可能。
「不然,你就想办法让他走不掉啊!这有什么难的?」只有她这个傻瓜女儿才会怕留不住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