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游蕴青抱的纸箱,凌悍墨俐落的从圆滚如球的白长毛波斯身上抽出针筒。「妳到哪里去了?」
「我去处理一些私事。」
「不会打电话知会一声吗?」
「你没手机,医院没装电话,我打给谁?」
语气很差,表情很差。
咻地,无聊坐在椅子上等待的饲主通通移转过注意力来。
「我明天就叫人来装电话。」本来无心长住的,现在牵扯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医师,我的小宝贝……」白长毛波斯的主人尴尬的打断两人的暗潮汹涌。
「妳要是不下定决心替牠减肥,就等着收尸!」把一只猫养得比猪还要吧,作孽!
「可是我听到牠喵喵叫的讨东西吃就忍不住喂牠。」还辩解。
「妳都给牠吃什么?」
「就鸡排、面包、可乐……牠最爱吃叉烧肉了~~」如数家珍,讲得眉飞色舞。
「牠心脏肿大,血液循环不好,妳回去考虑,是要牠撑死还是多活几年……下一个!」冷水当头泼下去。
对于愚昧的饲主他老不客气……真要说他对谁客气过了?唉。
游蕴青偷偷的酸他。
「妳想去哪里?」
哇,他有八只眼睛啊?
她用手指着挂号室,抱着家当,去执行她的新工作了。
凌悍墨瞥了她一眼,算是满意,单手在电脑里KEY进药单;迟到?还让他担心?可以,他很坏心,一口气将之前几张药单全部输入,就让她一次忙个天翻地覆才能消除他心里的怨气。
这就是不重视他的后果!
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在挂号室的游蕴青当然看到了印表机上狂吐出来的纸张,这个人,本是个没长大的小男孩嘛……
既然这样,她脸露浅笑。什么叫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会让这个想用三昧真火烧她的顶头上司瞧瞧她的工作能力在哪里。
刷地,撕下第一张药单,她来喽!
第六章
天衣无缝的配合,第一批客人很快出清,客人都走光了,凌悍墨成大字型的摊在他的旋转椅子上,看似闭目养神。
游蕴青却发现他的手不时按压着大腿,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冒。那不是他的痛处吗?
她想了想,走上前。
「让我看一下。」
凌悍墨睁眼。
「不如~~把裤子脱下来!」她点了点自己的上唇,考虑着说。
他的眼变成圆的,顺手摘下眼镜。
他喜欢卡文克莱的服装,那种极简干净风格的质感被他淋漓尽致的穿了出来,而他那冷调的五官因为摘掉眼镜更为突出。
她喜欢看他清爽英朗的脸庞,喜欢他指节明显的双手,还有修长笔直的腿……这是什么心态?
一开始,不是单纯的只欣赏他的指甲吗?才多久时间,也不过几天吧,喜欢的部分却更多了。
这表示她喜欢他吗?
哎呀,没空仔细去思考,这男人,到底受过怎样的伤,不时发作呢?
「只是天气变换,一下就没事了。」
台湾太潮湿了,一变天,骨头里面像养了一群火蚂蚁钻心刺骨的螫得他举白旗投降。
「没事?」都冒冷汗了还叫没事?怎么男人的嘴巴都这么硬,承认疼痛不代表懦弱失败啊。
也不跟他多说,游蕴青走出诊疗室,经由候诊室三两步来到柜台前探身拿了一样东西,又很快的回到凌悍墨跟前。
「妳想做什么?」
「不脱裤子,我就用剪的。」亮晃晃的利剪从他眼前飙过去,她是认真的。
在战场上他被许多敌人威胁过,却完全不同于这样的方式。
她俏丽的脸蛋有抹坚决,双眸熠熠发亮,看起来她把在商场上的魄力拿来对付他了。
他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凌悍墨解下皮带,不到三秒钟露出两条长腿。
相对他的坦然,叫人家脱裤子的游蕴青反倒羞赧了起来,一张小脸直从双颊红到颈子,要仔细看连锁骨都染上了一片旖旎粉色。
一条红红的娱蚣盘据在他的大腿上,长度几乎要切断整条大腿。
她二话不说,转身到后面的准备室拎了条热毛巾为他热敷。
慢慢沁入肌肤的热力舒缓了要人命的疼痛,凌悍墨正要舒服的瞇起眼睛来却发现有股由轻转重的力道按摩着他的腿。
从警戒僵硬到完全放松,剧烈的痛楚消失后,他深邃的眼不由得紧紧锁住她忙碌的小手和细致的容颜。
她或许不是最棒的按摩师,但是她的用心展现在频频冒出汗的额头,洁白如雪的手背也浮出细细的青筋。
她十二万分的用心。
来回几次换了热腾腾的毛巾,他的疼痛的确得到惊人的舒缓。
然后……绝对不该在这节骨眼产生的某种生理反应惊人的膨胀起来了,而且还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可恶!」
她扬头,粉嫩的脸因为用力透着迷人的光晕,「很痛吗?要不要我小力一点?」
凌悍墨咬牙,凶狠的说:「不必!」
说是这样说啦,不过,他那张恶人脸又是什么意思?
「是谁这么狠,几乎要把你的腿切成两半?」
「开山刀。」
「你说的特种行业……都这么惊险?」是游击队?佣兵?还是待遣部队?
「习惯就好了。」
这种事情能习惯吗?
「你以后不会再回去了吧?」
「说不定,每天跟猫狗打交道的生活实在很乏味。」
乏味啊。
那不就表示她也是乏味的一部分?
游蕴青不再问,只专心的帮他热敷。
瞧她洁白的手心、手背都被热水给烫得通红……
然后,他问了一件已经过去半天的事情,「妳辞职了?」
「嗯。」她用手背拭了下太阳穴的汗珠,站起来要去将已经冷却的毛巾换掉。
「妳的父母知道同意吗?」
「这不关他们的事,就算他们有意见,我也不想凡事都听他们的了,我二十六不是小孩,也许在更早之前就应该独立离家出走了,你说我现在才想到会不会太迟?」
「只要想到不论几岁都不迟。」
即使他的声音还是淡得可以,没有任何高低起伏,游蕴青却像传令兵领了帅令,吃了定心丸的发出微笑。
「下班后我就要去找房子,刚刚我在报纸上面看到不少租屋。」在老板的面前承认混水摸鱼还真是有勇气呢。
「这么急着搬?」
「我还后悔太晚开窍呢,租一间小套房住应该不成问题的。」
「二楼还有空房。」不经大脑,话就这么出来了。
「不好,我一离家就搬来跟男人同居,我爸妈会拿刀子来砍我的。」
这家伙真的还没把他想起来,这是不是代表要把她拴在身边她的记性会恢复得比较快,想起他这在她生命中不过是过客的「青梅竹马」?
他差点忘记自己现在也是过客,假期结束他就要回恶魔岛去,留下她绝对是不明智的做法。
她的生命里既然没有了他都过去那么多年,又何必非在一起?不如就维持现在的关系,各自转身走开的时候才不会有所眷恋和遗憾。
「有空我陪妳去看房子,这年头单身女性的陷阱特别多,有我陪着起码安全一定够。」
游蕴青眼光古怪。「真是人不可貌相,刚开始我怎么会以为你是个缺乏爱心,没有度量、小气又吝啬的人?」
凌悍墨有点不悦。「妳对我的第一印象还真是独特。」
这种印象不要也罢。
「我想~~你对我的印象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是啊,妳就只差没有指着我的鼻子骂。」忘了怎么笑的他竟然感觉到笑意在唇边流转,直沁入干涸的心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