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哪还有地方安置人家?丁大哥已经说了他会安排,我们走吧!你在这儿只是耽误别人的时间。”关强说着强拉她往左弯。傅希敏家离丁漠住的地方大约四、五百公尺远,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山区算是“近邻”了。
傅希敏力气毕竟不敌关强,扯开嗓子骂终究还是被拉走了。丁漠松了口气,随即想起眼前还有个麻烦要解决,他得送胡信民的女友下山去。
她该是他的女朋友没错吧!没联络好就跑来想给他个惊喜?
唉!不该答应把屋子借给那个教授从事什么研究,明明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小姐!你先进屋休息一下,然后我送你到市区找个旅馆住一晚。”
他问,她却没有回音;走近一看,才发现她早已抱着阿胖睡着了;而阿胖正吐着舌头热切地看着他。
丁漠对大狗说:
“我知道你喜欢她,但她是女孩子,我们不该留她过夜的。”
大狗仍哈哈地不停吐舌。
丁漠无奈地叹气。
“先带她进屋里去,可以了吧?”
大狗用力甩动尾巴,而龙雁抱着它咕哝了几声并未醒来。
丁漠推了推龙雁,见她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于是弯下腰将她抱起,举步往屋里走。
她似乎察觉到有人移动她,眉头皱起,双手胡乱挥动,闭着眼喃喃道:
“你别想抱我进洞房,我已经知道你做的肮脏事,不结婚了,你懂吗?没有了——婚礼——不可能了——”
她在说什么?
丁漠不解,好笑地扬了扬嘴角,用脚推开半掩的门,将她暂时放在他的木床上,并拉起薄被替她盖上。
回头发现阿胖已经咬着她的行李跟进屋来,虽然袋子因拖在地上而沾满了泥土,丁漠还是微笑地摸摸大狗的头说:
“好狗狗,这么聪明。”
狗儿彷佛知道受了称赞,原地转了两圈并躺下来露出肚子,丁漠了解地搔了搔它,笑道:
“这个资势真丑,有别人在时可别这样喔!”
跟狗玩了一会儿,他静静地坐回椅子,打量着这个占据了他的床的不速之客。她也许是太累了,睡得很熟,嘴巴还微微张开着。
他跟胡信民只有数面之缘,对他可说全不了解;不过,至少他现在知道他有一个漂亮,而且似乎很有趣的女朋友;他急着一早走也许就为了想早些见到她,却没有料到她竟上山来找他,两人就这样错过了。
这种情感上的相互牵绊有时实在是件让人羡慕的事情,可能有时候是烦了点,但多半时间应该都是甜蜜的吧!
他想这些干什么?于漠忽然纳闷地想,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跟任何人扯上那种关系,是烦是甜蜜与他有何相干?还是想想该怎么安置这个女人吧!她不能留在他这里,绝不能!
看看表,已经快九点了;如果任她睡下去,什么时候才能送她下山?要叫醒她,看着看着又觉得不忍;她似乎真是累了,这么一路走上来。
在丁漠犹豫的当儿,外头响起轰隆的雷声;他两大步走到窗前一看,不由得咒骂起来,躺在地上的狗儿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生什么气。
“阿敏又怎么了?暑假一开始她就天天盼着你放假好回来陪她;现在你回来了,她却一个人躲在房里不吭声。现在的女孩子心里想些什么还真难猜。”傅希敏的母亲林秀文皱着眉头说。
林秀文的第一任丈夫傅清和,也就是傅希敏的生父,四十六岁正值壮年时车祸身亡,留下她和年方十岁的女儿清苦度日。两年前,林秀文再嫁丧偶多年的陶艺家关永白,随他定居山林,她因此多了一个异姓儿子关强、女儿阿敏也有了一个处处让着她的哥哥。
关强微笑着。
“她在生我的气,我一会儿去找她谈谈就没事了。”
“唉!多亏你总是让着她,这孩子的脾气真是——”林秀文连连摇头。
关强但笑不语,林秀文接着问:
“功课还忙吗?人家说研究所不好念,你用功之余可得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只是硕士班而已,并没有那么辛苦,否则哪还有假可放?不用担心我,阿姨!我会照顾自己的。”
“阿敏若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真的没什么好烦恼了。”
“她也不是真有什么不好,这个年纪总是静不下来,慢慢会变的。”关强仍是面露笑容。
“变?怎么变也成不了窈窕淑女,我早就死心了。”
“她有她自己的味道嘛!”
林秀文笑着说:
“就你跟你爸爸把她捧得跟个公主一般高。”
屋外忽然雷声大作,林秀文拍拍他的肩。
“要下雨了,我拿伞到后头工作间给你爸爸。你搭了一天的车,又走了段山路,一定很累了,先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关强点点头。
他的确是累了。为了能提早回来,他在学校赶了三四天的作业,能洗个澡睡觉是他此刻所能想到最大的享受了;只是,在这之前,他得先去瞧瞧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她是个名副其实今日事今日毕的人,意思是今天的架今天一定要吵完,过了今天她就当你是个透明的,不看你,不跟你说话;而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她这么对他。
第三章
龙雁醒了,是被人摇醒的;她睁开眼睛前,还想着自己的床什么时候变这么硬,还有老妈一向都扯开嗓门喊她起床,怎么今天这么勤劳,特地上楼来摇她起床。
她从来不是一叫就乖乖起床的人;可是今天不同,她虽恋床,肚子却每隔两秒钟就咕噜一声提醒她该送点东西进胃里;若不先解决这件事,她是怎么也无法再睡了。
由于她侧着睡,双眼一张开,就看见一只大黄狗垂耳朵吐舌头的看起来像在笑,令她不由得也笑了;她伸出手想要搂它,可能是睡眼惺松,双手抱住的竟不像是狗脖子,既没有毛,感觉又粗粗的很像牛仔布料。
“小姐!你抱住的是我的腿。”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待龙雁看清楚她抱来贴在自己颊边的是什么东西时,她吓得大叫一声,旋即松开手,并向后退到墙边。
“你——你干什么?”她大声说,声音却抖得厉害,这个人就是让她莫名地感到惧怕。
“这句话该由我来问吧?是你抱住我,可不是我攻击你。”丁漠面无表情道。
这话提醒了龙雁方才出的糗;她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
“对不起!我——我以为——”
“我知道你想抱的是阿胖。昨晚你抱着它就睡着了,好像它是你在此地唯一能信任的‘人’。”
“它很可爱,而且——似乎只有它真正欢迎我。”
龙雁不是故意要说得这么可怜兮兮;只是昨晚她又累又饿,找不着胡美琦的二哥不说,还让人赶来赶去,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委屈。
丁漠看着她。
“我们并不是不欢迎你,只是——”
“你们根本就希望我滚下山去!尤其那个傅希敏,明明说不会找我麻烦,还好心带我上山,谁知一听说胡信民离开了,就巴不得我立刻滚蛋。真是莫名其妙!”
丁漠扯动嘴角。
“她对离我一百公尺以内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甚至更凶呢!你不要介意。”
“她说她早就决心嫁给你。那昨天那个叫关——关什么的又是谁?他们看起来很熟。”龙雁坐到床边轻抚大狗的头。
“关强是她哥哥,不过她不会嫁给我,我也不可能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