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静了一下,然后门就开了,傅希敏红着眼睛站在门内,表情看起来竟有一丝失望。
“是你啊?丁大哥。”
“关强说你生他的气,不让他进来,所以我来劝劝。”丁漠微笑说,并未忽略傅希敏别扭的神情。
“他根本试都没试。”她跺跺脚。
“试什么?”丁漠故意问。
“试敲我的门跟我道歉啊!”傅希敏愤愤地走回房里。“你不知道,丁大哥!他打了我一巴掌!好重的一巴掌,打得我疼死了。你看,脸上的红印子还在呢!”
“我知道,关强都告诉我了。”丁漠跟了进去,并关上房门。
“哼!他倒有脸得意地四处说,打女人是这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阿敏!你明知道关强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这么说?”
“我也从没想过他会动手打我,结果呢?他打了啊!没有半点犹豫就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为什么?丁大哥!关强是最宠我的,他为什么会打我?”傅希敏说着又哭了起来。
“因为你让他太担心了。”丁漠揽着傅希敏的肩说:“你说要去找我,结果就失踪了,害关强一个下午山上山下跑个不停。我看得出来他是既焦虑又心慌,认识他这么久了,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傅希敏吸吸鼻子。
“我是去过你家啊!”
“你去过?什么时候?为什么不进来?”丁漠不解地问。
“那时候——”傅希敏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关强不再疼她宠她是现在唯一叫她在意的事。“哎呀!我忽然不想进去,想下山去走一走,这样也不行吗?值得他发那么大火?”
“他只是关心你。在我家不见你人影,又听说你根本就没去过,你说他怎么会不紧张?怎么会不焦急?”丁漠微笑。“关强很后悔打了你,他在客厅沮丧得连话都不想跟我说。如果你真要他道歉才肯原谅他,我想他会照着做的。”
“门儿都没有。如果事后说声对不起就能什么事都没了,那他以后岂不是闲来没事就打我当消遗?”
“你说得太夸张了,阿敏!”丁漠皱眉苦笑。“难道你不觉得关强打了你,他比你还要心疼?”
“怎么可能?根据反作用力的说法,他的手顶多跟我的脸颊一样疼。”
“我说的不是他的手,是他的心。”
“他心里早就没有我了,否则怎么会动手打我?”傅希敏哀怨地说。
丁漠叹气,心想再这么说下去,一定老在原地打转,谈不出什么结果。他考虑了半晌,下定决心似地开口:
“阿敏!你——觉得关强对你来说算是什么?”
“啊?”傅希敏皱起眉,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模样。
“就是说你一直把关强当什么看?”
“当关强啊!还会是什么?”她理所当然地答。
“我的意思是——你当他是哥哥吗?还是其他别的个体?”
这问题让傅希敏两道眉扬得更高,她似乎需要些时间思索才能得到答案。丁漠也不催她,他感觉傅希敏对关强的感情亦不仅限于兄妹之情,只是生性迷糊的她不曾去多想罢了。
终于,傅希敏似懂非懂地开口了:
“关强的确算是我的哥哥,不是吗?丁大哥!你的问题好奇怪。我不是很明白你究竟想问什么口也!”她很头大的样子。
丁漠想了想,又说:
“我这么问好了,如果你把关强当哥哥看待,为什么直接喊他名字而不是叫他哥哥?”
“我喜欢喊他关强啊!他又不是我真的哥哥!关强就是关强,他不是我的什么哥哥。”她坚持道。
丁漠微笑,对一个全然没有概念的人,要从问答之间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似乎不是太难。
“我知道关叔叔一直没有逼你改姓,可是万一有一天——他忽然很坚决要你也姓关,正式地做他的女儿,做关强的妹妹,你——”
“我不要!”傅希敏喊道。
“为什么?”
“不要就是不要。我讨厌姓关,我讨厌!”
“你——你讨厌关叔叔?”丁漠故作讶异。
“谁说的!”傅希敏反驳:“关叔叔就像我亲生爸爸一样疼我,我怎么会讨厌他?你别胡说喔!丁大哥!”
“你说不想姓关的,所以我才以为——”
“哎呀!我只是不想跟关强同姓,那样——那样很奇怪。”傅希敏说。
“很奇怪?会吗?”
“我也说不上来那里怪。总之——总之我不喜欢。”她嘟着嘴说。
丁漠微笑点头。
“我想我有些懂了。”
“懂什么?你笑得有点邪恶喔!丁大哥!”
“我想——你其实是喜欢关强的,对不对?”
“我是喜欢他啊!”傅希敏说完,脸又沉了下来。“不过那是在今天以前,现在开始我不喜欢他了,我才不要跟一个打我巴掌的人好。”
女孩子真会记仇。
丁漠苦笑。
“我说的喜欢是指——我指的是有点爱情成份那种——你觉得像不像?”
傅希敏原本已经够大的眼睛睁得好大。
“爱情?我——我跟关强?”
“你这么讶异——莫非是觉得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傅希敏觉得有点感伤。“我怎么可能爱上关强?我已经——我另外有喜欢的人了,绝不是关强,不可能!真的不可能!”
丁漠静默了一下,看着她说:
“你对爱情下了怎么样一个定义?你一直认为是自己心之所系的那个人,他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吗?”丁漠柔声问道。
傅希敏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就是你嘛!你这么问,不就表示你一点也不懂我的心?她闷闷地想着,不由得抬头给他哀怨的一瞥。
“我想——那个人未必是不明白你的心意。”丁漠接着说。
“他一定不知道。这么久了,他什么也没有表示过。”傅希敏难过地说。
“也许他是觉得你误解了自己的感情!很多感情感觉起来都很相似,很像爱,却不是爱。”丁漠宠爱地看着她。“我没有亲人,所以你的出现让我感觉好像多了一个妹妹,我心里的喜悦你是不会明白的。你还年轻,有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事情你还没有判断的能力。阿敏!我关心你,以一个大哥的身份,以一种哥哥对妹妹的态度,所以我希望你看清自己的心。你懂吗?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傅希敏低垂着头,眼泪冒了出来;只不过这回不是因为脸上的痛,而是为了心里的羞愧尴尬。
丁大哥根本就知道了,否则他怎么会说这番话?天啊!她一定表现得很明显很不知羞,以前拼命想要他注意自己,现在——现在叫她把脸往哪里摆?
“阿敏!不要这样,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妹妹。”丁漠有点手足无措,但不后悔对阿敏说了这么多;他只是希望她一直是他的小妹妹,一直那么天真、无忧无虑。说这些话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她该懂的。
傅希敏拭去眼泪。
“你是在告诉我——你对我就像关强对我一样,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要我对你死心?”
丁漠深深地看着她。
“我是像哥哥一样爱你;至于关强——他对你是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情感,我可不敢说。事实上,他刚才对我坦白——”
“丁漠!”房门忽然被推开,关强一脸狼狈站在门外。“别说了,一个字也别说。”
在丁漠简陋的木屋里,龙威、龙雁泡起一壶清淡香甜的茶,兄妹两人就这么在屋里聊了起来,尤其龙威难得放下在台北繁忙紧张的工作偷得半日闲,对丁漠住的地方不仅不觉嫌弃,甚至还非常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