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强低头半晌,又抬头,强颜笑道: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我只是以为人的某些观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所改变。”
“现在你知道我从一而终的决心了?”傅希敏得意洋洋地说。
“不需要用这么强烈的成语来形容你对丁漠的意图。”
“我对丁大哥有什么意图?女人本来就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男人!你干嘛说得这么难听,还板着张脸给我看?”
“我——”
“你最讨厌了,不帮我就算了,还要泼我冷水!”傅希敏眼眶微红瞪着他,接着转身就要走。
关强拉住她。
“阿敏!——”
“拉着我干什么?我不想跟你说话!”
“我就怕你这么说。”关强叹了口气。“你说这种话并不公平。哪件事是你想做而我没帮你的?什么时候你兴致勃勃,我却泼你冷水?我不总是站在你这一边吗?”
“你是吗?”她问。
“我是。”他点头。
“那为什么独独对我喜欢丁大哥这件事你一点支持的意思也没有?丁大哥人这么好,跟你又是好朋友。虽然他有过一段堕落的——”傅希敏忽然看向关强。“难道你——你是因为——”
“谁不曾犯错?我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过去而排斥他。”关强立刻说。
“那究竟是为什么?你这么疼我,难道不希望我幸福?”傅希敏有些沮丧。
“幸福对你来说是怎么样一个定义?”关强问。
“能跟所爱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傅希敏回答。
“你确定丁漠就是那个人?会不会你还太年轻,不明白爱的真正意义?”
“我当然是爱丁大哥的,否则为什么这么久了,身边有这么多男人,我就是单单想嫁给他?”
关强默而不语,傅希敏皱着眉问道:
“你怎么了?忽然不说话。”
“没什么。”
“那你究竟还要不要帮我赶走那个女人?”
关强知道她指的是一起研究武功秘笈那件事,无奈地点点头。
“不愿意帮忙就拉倒,我不勉强。”
“我没说不愿意。”关强苦笑。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敏!——”
“你不开心,生我的气。”傅希敏撇过头。“其实该生气的是我,是你刚才的态度言行引发这一场争执。”
见她冷然板起了脸,关强只有叹气。
“对不起!全是我的错,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气呼呼地吃饭等会又闹胃痛了。”
“要我不生气很容易。你不许再苦着张脸,而且吃过饭后,得高高兴兴到我房间来跟我切磋武艺。你能不能做到?”
“好。”关强露出笑容,里头有傅希敏无法察觉的落寞。
傅希敏笑了,拉住他的手。
“那我们去后头看看今天有些什么菜,顺便去工作间叫关叔叔吃饭。我得多吃点,练功是最耗体力了。”
“我煮了饭,还做了几道菜,你要不要现在吃?”丁漠问正坐在床上撑着头沉思的龙雁。
龙雁懒懒地回答:
“你先吃吧!我待会再吃。”她一点也不觉得饿,方才他说的话此时还在她脑子里转来绕去无法消化。
丁漠看着她半晌,说:
“如果你想马上离开这里,我可以想办法。”
“山路不是泥泞危险吗?你想冒险送我下山?”
“也许你可以先到阿敏家住一两天。”
“那个女人?哈!省省吧!她会半夜踹我一脚要我滚下山去!”龙雁抬头问:“你怎么又开始赶我走了?我在这里真这么碍眼?”
“我污秽不堪的过去让你连饭都吃不下,我以为你会希望尽早离开这里。”
“干嘛这么说你自己?”龙雁皱眉。“你的过去是多彩多姿了点,但也犯不着用污秽不堪这么恐怖的字眼来形容吧!”
丁漠苦涩地说:
“别告诉我你一点也不在意跟一个前科犯同屋而居,我认识的每个人都希望我离开他们远远的,以免令他们精神紧张。”
“他们太夸张了,分明是杞人忧天,严重神经质!”龙雁一脸不屑。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我曾伤了人,坐过牢。”
“谁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再说你是孤儿,又没有人教你是非对错。”
“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理由可说;说了也没人理会。”丁漠淡然道。
“那傅希敏和她的异姓哥哥呢?他们不知道你的过去?”龙雁问。
“他们接纳了我,包括我的过去,这就是我为什么会住在这里的原因;有他们为邻,又不会影响其他人。”
他的神情让龙雁的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荒唐的过去深感羞愧。其实他本可以隐而不说的,说出来不过是想逼她离开,以免她身受其累,坏了名声。
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就算是曾经做错又怎么样?他已经后悔了,世人有必要逼得他从此隐居于此,孤孤单单只和一只忠狗为伴,一点机会也不给他吗?
对于人类的自私及小心眼龙雁已经看多了。他们为了无聊至极的原因而残忍地嘲笑别人,并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的涵意无限制地扩展,不仅苛刻待人,还弄得自己疑神疑鬼、神经兮兮的。真令人讨厌!
天!瞧她说得好像自己不是人类似的,她为这个人抱不平的意念似乎太强烈了些。
“你还是先吃饭吧,不用费心想我的事了。既然暂时不宜贸然下山,我会请阿敏的母亲想法子让你在他们家待一两天;等情况允许,我马上送你到市区,或者——也可以请关强送你。”丁漠说。显然他还认为她必定会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甚至坚信她绝不肯再单独跟他在一块。
龙雁的心像被揪紧似地有点疼,她以极为自然的笑容掩饰她真正的感觉。
“喂!你不是说听完你的故事以后,我可以自己决定去留,怎么你现在又替我出主意了?”
“任何一个规矩的女孩都不该单独跟我在一起,离开对你来说是最好也是唯一的一个选择。”丁漠道。
龙雁跳下床,跑向趴在地上的阿胖;狗儿见她来了,立刻翻了个四脚朝天,露出肚子欢迎她的抚摸。
“可是我不想走,我舍不得它。”她笑着搔搔阿胖,听它发出舒服的呜鸣声时,笑得更大声。
“你总不能为了一只狗而冲动地决定留下来吧。”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只是我一时说不上来。”龙雁又摸摸狗儿的头,站起来说:“不是说饭煮好了?一起吃吧!实在应该由我来露一手,可是我煮的东西是很恐怖的;听我妈说连隔壁养的狗都不肯吃——真是有够讨厌了,一点面子也不给。”
“打算什么时候走?”丁漠当没听见她刚才说的一大串话径自问道。
“不清楚也!说不准究竟什么时候会想走,但不是现在就是了。我会付住宿费的,你不能拒绝,一定得接受。”
“我不会收你的钱,但是——你还是不该留下来——这样——”
“这样怎么样?”龙雁眯起眼问。
“这样不好。”丁漠转过头去。
“我知道我留下来会打扰你,但不见得全无好处啊!你忘了傅希敏吗?我要帮你避开她——”
“我说不好是对你而言,不是我。”丁漠气恼地说:“我差点杀了人,在牢里蹲了三年多;我是出狱很久了没错,但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许我天生就是坏胚子,一旦丧失理智,会做出什么事连自己也不知道。你不怕被抢劫、侵犯,甚至被杀害吗?为什么还想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