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紧紧搂住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对不起!”他喉咙哽塞,深吸了口气,抱着着她走出牢室。
人畜都医的沈千浪,在寨主的一声命令下赶至寨主的房里检视苏苏的病情,并且仔细剔除了她指甲中的木屑,上了伤药。
“她应该是受了寒。”沈千浪在看过她的情况后对冷剑晨说:“手上的外伤倒不打紧,只是她在冰冷的牢房待了太久,身体冰凉,气息微弱又急促,不小心的话也许会——”
冷剑晨猛力抓住他的肩。
“该死!不准说她会死!不准说!”
“寨主——”
“医好她!你听见了没有?如果她死了,我要你也活不成!”
沈千浪苦笑。
“这句话我其实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并不真是个大夫,寨主。”
“至少你在这方面已经很有经验了。”
“只要稍微冷静下来,你会想起我医的对象多半是动物。”沈千浪叹气。“就算我真是个神医吧!生死这回事有时候也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寨主。”
冷剑晨失了魂似地坐回椅子上。
“你的意思是——她已经没救了?”
“希望不至于如此严重,不过她的情况看起来实在不太乐观。”
“救她!别让她死!”冷剑晨沉痛地哀求,冷硬的表情出现了裂痕。“该死的人是我!是我不听她的解释将她关进囚牢,是我让她在冰冷潮湿的石室待了两天!无视她的恐惧和哭喊。所以如果有人该死,那个人绝对是我而不是她,不应该是她!”
“她来历不明又携有危险的火药,关她进牢里已经是绝对仅有的宽大了。”沈千浪就事论事,说这番话并不代表他喜欢看见一个原本好端端的女孩子生命垂危的躺在那儿。
“可是我错了。”冷剑晨疲惫地承认。“她强烈地干扰了我的情感,所以我过度意识到自己必须公正。她说什么我都予以否认,一概否认!因为我认为自己若是相信了她,那就是偏袒。你说,冷鹰堡的寨主怎么能偏袒一个外人?”
“你对自己太严苛了。”沈千浪道。
“必须如此,我有我的责任。”
“人并不是神,寨主。”
“什么意思?”
“就算你真错信了她又怎么样?是人都会犯错的,弟兄们会明白这点。”
冷剑晨点点头。
“谢谢你的安慰,但是目前我最需要你为我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救她,救她!”
“我会尽力。”沈千浪微微一笑。“她喜欢马,而我总觉得喜欢动物的人不可能太坏。”
“如果我也能早点有这个体认就好了。”冷剑晨苦涩道。
沈千浪走到床边替苏苏拭去汗水。
“停止苛责自己,寨主,”他说:“一切都是天意。”
虽然沈千浪和冷剑晨彻夜守护,并唤醒仙儿反覆以冷水替苏苏擦拭滚汤的身子,欲降低其体温,苏苏的情况却始终不见好转。天已微明,她依然高烧不退,气息急促而薄弱。
三具人心急如焚,躺在床上的苏苏却丝毫不知。她能意识到的只有一片黑暗,死神狰狞的面孔朝她逼近,她却不能、也不想抗拒。
就这么随他去吧!死了也好过在那个又湿又冷的黑暗石牢里多待一天。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在随车子摔下山崖时就死去。在这里——“大唐帝国”,她勇敢面对现实,学习独立,却被当成危险份子关进牢中,最终还不是免不了一死!
本来她还奢望着有朝一日能回去看看爸妈,毕竟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也有可能在某个时机再回到中华民国八十三年自己的家中。而此刻,虽然昏昏沉沉几乎没有任何知觉,苏苏内心知道再也没有希望了。她吸不着空气,肺部像火烧般炽热,才二十岁的她分明已走到生命的尽头,还有什么机会见父母一面?向他们道谢诀别?
不知道什么力量使然,此刻的苏苏突然睁开双眼,目不转精地看着床前焦虑的三个人。
“她醒了!她醒了是不是?”仙儿低声喊,眼底出现一丝希望。
冷剑晨拉过沈千浪,将他推向床前。
“她醒了,你快看看现在该怎么办!”
“她并没有醒过来。”沈千浪在看过苏苏的情况后神情凝重道。
“没有醒?”冷剑晨耸起眉。“什么意思?她明明睁开眼睛了。”
“虽然她看起来——”
沈千浪的解释被苏苏凄厉的哭喊声打断。他回头,看见仙儿被吓得远离了床边,苏苏则大声哭闹,双手紧抓着身上的毛皮。
“爸!妈!救我!救救我!”她喊着,声音非常清晰。“我好想你们,我好想——好想见你们!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吧!”
眼泪滑下她的脸颊,这样伤痛的哭喊令在场三个人都鼻酸不忍。然后苏苏开始以她受伤的手拉扯被子!为了避免她再次伤了自己,沈千浪抓住她的手先制止了她的动作,并开口要冷剑晨过来帮忙。
“你快过来帮我按住她,我必须给她吃点药,她这么浪费体力很快就会虚脱的。仙儿!去外头挖一些雪进来,这么高的热度一定得先退了!”
他们开始动作——仙儿朝外头跑,冷剑晨则将苏苏整个抱入怀中紧紧箝制住,好让沈千浪空出手来准备草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苏苏感觉自己被死神掳获了!那么紧!那么强横无法挣脱!无助而绝望的她低泣,接着由心灵深处发出一声呐喊,声音响彻天际,几乎传遍了整个冷鹰堡!
冷剑晨楞住了,沈千浪楞住了,捧着雪进来的仙儿更是惊愕地跪坐在地,不敢相信他们看见的!
苏苏消失了!
从冷剑晨的怀里,在三双眼的注视下,她就像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也不剩!
冷剑晨的一颗心霎时冻结!
苏苏——他的一生所爱啊!
第九章
苏苏又看了看铜环,忽然感觉手腕一阵发热,戴着手环的地方像要被烫伤一样。她瞪着铜环,然后甩动右手,想甩掉那股炽热感,可是越甩却越觉得热。
“怎么了?苏苏,哪里不舒服吗?”魏莺推开门走进女儿的房间,手上的餐盘上有一杯牛奶和两个三明治。“有什么不对劲可得老实告诉妈妈,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有任何闪失的话我和你爸会受不了的!”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床边将苏苏搂进怀中;这是她自苏苏回来后最常做的一个动作。
苏苏也回抱了母亲,并对她笑了笑。
“这一个月来你每次进我房间都这么说,我已经没事了,妈。”
“叫我怎么能不担心?”魏莺想起过去几个月的情景还心有余悸。“从绝望到出现一线曙光,我跟你爸心里的感觉是外人没办法体会到的,我们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魏莺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水。“你瞧我,变得比以前的你还爱哭。”
“妈!”
“你以前是爱哭嘛!”
“在那边我已经哭够了。”苏苏把事情的始末全告诉了父母;虽然过程是如此荒诞不经,他们终究是相信了!毕竟除了相信她的说法外,已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释苏苏这几个月来的行踪。何况她还有另一个证物,那就是鹰饰铜环。“到底谁能帮我取下它呢?”苏苏看着手腕上的铜环问。尽管一场大病让她更形消瘦,却还没有瘦到能让铜环滑出的程度。
“硬要取下来当然可以,可是这漂亮的东西会破坏了,说不定还会伤了你的手啊!”她母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