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我负责二楼就是,你别再唱了啦!”曾子姣岂会不明白她的暗示?
“好好好!一楼的面积比较广,我能者多劳嘛!”她立即精神大振。
来到目的地,才刚过七点。曾子姣觉得奇怪,从远处朝这边看时,灰阴的岚雾厚重得几乎无法看见任何建筑物,而一抵达,团团的烟云立即散尽,仿佛它是专门设置的防护罩,阻挡了外界好奇的肉眼。连原本直通别墅的大马路,都因年久失修而杂草高长,若从锈得厉害的正门望进来,还真像是一座荒芜的废园,难怪村民不甚清楚这户与世睽隔的人家。
当然,古家叔侄对已极具抻话性的神龙村,的确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而它多重的诡谲面纱,犹如无可抗拒的地心引力,强烈吸引着曾子姣,向想那未知的领域探索……
“你们来得真早。”白朗晴日般的笑容,驱走了曾子姣脑中章节不全的“聊斋外一章”。“我叔叔刚好不在,你们可以放心工作了。”
曾子姣以为古蟠龙是故意回避的,心底竟乍生一抹莫名的失落感。
“真的?那太好了!”许美燕紧张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姣姣,趁着他不在,你快点上楼去吧!”免得那怪物回来后又鬼吼鬼叫地。
“二楼大多为收藏室,我来帮你。”白朗自告奋勇。譬如在她需要安全感时,将宽阔的胸膛横出来借她一靠。
“要是你叔叔突然回来怎么办?”许美燕可是连面对那张夜叉脸的胆量都没有呀!
“你留下来陪小燕子吧!等我弄妥了,你们再上来检查合格与否。”曾子姣说着兀自上楼。
听沉秀蓉提过,当初别墅的原建造者搜集—了不少中外艺术品,在他迁回日本前,就因为件数庞大,才一并卖给古家。想不到这儿的收藏之多,简直奉富到可以开博物馆了!其中一间有数个大型存放古藉的书柜,曾子姣惊奇地发现为数颇多的文学作品,包括散文、小说以及失传的地方戏曲……
“倘若能将这些文稿公诸于世,对台湾的本土文学必有重大的贡献。”她正自思忖时,对排的房间传来“叩”的关门声。
莫非古蟠龙回来了?胸中涌起一阵澎湃,曾子姣第一个念头并非“闪躲”,而是急着向主人游说捐出“国宝级”的收藏。
“是古先生吗?”敲了两下门便堂皇人内的她,只面对一片漆黑。“难道我听错了?”
本能地扯开布幔,她需要足够的光线来清扫房间。
“谁准你拉开的?”粗声的低吼灌入她的耳膜。
“古、古先生?”才刚接触眩目的日光,让猛然回头的曾子姣,一时间无法辨出他的方位,“对不起,我以为你不在!”
“拉上!”他指的是窗帘。“我讨厌那些光线!”
“为什么?”她不解,“就像水和空气,阳光对人的健康也是很必……”她想解释。
“我说拉上!”显然古蟠龙没耐性听完她的理论,便亲自执行这道指令。
而其速度之快,竟未及在她视网膜留下移动的踪迹曾子姣在怀疑此人是否学过“忍术”的同时,无名火也忍不住提了上来……这怪人的脾气,简直比活火山还具猛爆性!
“是你允许我来打扫的。这么暗,你以为我的眼睛有红外线功能啊?”
好脾性的她在错愕几秒后,再度扯开厚重的布帘。原以为古蟠龙必会怒睁着两只火限金睛朝她开炮,结果令曾子姣更怵自惊心的是,他肩上那道血红的浅沟,以及伤口周围“病变”的皮肤。
“你的伤……”居然这么严重?天哪!真要缝合的话,起码也要十来针吧!
愠然抓起衣物掩住赤裸的上身,古蟠龙万万没料到这知觉迟钝的女人,竟会私自闯入,而且还挑衅地将窗帘拉得老高?该死的!若非念及她救过白朗,他早一口吞掉她那颗徒有装饰功能的脑袋!
“看够了没?”忍着肩上的痛,他费力吼道:“滚出去!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晋江文学城独家制作
灿烂光圈下那张陶瓷娃娃的惊吓神色,让他对自己的狼狈产生无比的痛恨,曾子姣一定觉得他很可怕、很恶心、很……
“你这个疯子!”哪知她冲了过来,朝他的肩膀大叫:“这么深的伤口还不去看医生,你不要命了吗?”
“你……”她想干什么?
“急救箱呢?在哪儿?”古蟠龙才要问话,她已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找寻。“你房里不会连碘酒、纱布、绷带这些东西都没有吧!”
“我不需要。”火气在瞬间被她的关切浇熄,取而代之的是兴味十足的口吻,“那些东西对我而言,简直比烂泥还不如。”
“你……”与其等这自以为是的怪胎开窍,倒不如去搬救兵。“算了!我去找白朗,相信他不会任由你自生自灭的!奇怪,这门是不是锈了,怎么打不开?”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受伤的事。”古蟠龙好笑地看着她使劲拉门的气恼模样,“你如果真想帮我,就把桌上的油灯点着,再将窗帘拉上,我会告诉你药放哪儿。”
曾子姣对他骤转的态度半信半疑,不过仍是依言照做了。
刚刚清扫的几个房间,都未装置电灯,所以古蟠龙的卧房放着一盏油灯,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满室的骨董经这昏黄光色的渲染,时空也仿佛回到古代,被长发掩去半边脸颊的男主人,那双睇凝她的眸子……似乎在哪儿见过?
“乌木柜上有捣好的草药,你拿过来。”
“喔!”若非古蟠龙提醒,恐怕她真会看呆了。“这是什么东西?一团黑的……你不会想拿它来敷伤口吧?”
“你别小看它,这‘天心草’捣成的药膏,可是一位朋友的‘家传秘方’,就算你有几十亿也买不到。”他一副深恐她会不慎打翻的告诫表情,“小心!我才刚拿回来……”
“几十亿?你也太爱乱抬价码了吧!”白朗曾自夸古家是“现代的神农氏”,生病都不用看医生就能自行配药,难怪古蟠龙不屑西医那一套。以指尖沾起一蛇,她凑鼻闻了闻,“嗯……好香!这是内服还是外用?”
“只要一日涂抹三遍,伤口立见愈合……”话落,她的手已伸了过来,“你……”
“早知你这么顽固,我宁可让人家欺负,也不要害你险些丢掉一条命。”迅速将沁凉的黑泥填满那道伤痕,曾子姣半央求地说:“如果无效的话,你还是去看医生吧!”
“你不怕?”那凄然的美眸和哽咽的语调,撼动了古蟠龙,心底最冷硬的某根弦。
怕?她抬起头,水灵灵的大眼转了转,才了然地指指那片蛇鳞般的皮肤。
“你是指这个吗?”既然他问了,曾子姣更不会放过心理辅导的机会丁。“这算什么?我在医院当义工时,就看过几个‘穿山甲症’的病例,你这已经算轻微了,根本不需要把自己当驼鸟似的,成天躲在这暗无天日的角落。”
“我以为你并不属于咕噪的那一群。显然我错了。”她真当他是个有自闭症的患者?古蟠龙忍住笑意,“你那套幼稚的学术理论,对我这种‘历尽沧桑’的人毫无作用。”
“古先生,我猜你的年纪顶多虚长白朗几岁吧?”因为他的脸上毫无岁月的痕迹,“如果你们能跟别人多多往来,或许生活就不至于那么孤单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