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老者,接着看了看叫化子,然后又看了看老者,再把视线移向叫化子。
「你——」他走到叫化子面前,并握住他的手。「你其实是聂平吧?」
「我?」叫化子神情错愕,随即摇头。「我就是我,不是什么聂平。」
「我才是聂平啊!楚兄。」老者笑着扯下白发,并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楚君逸非常惊愕,拋下叫化子改为握住聂平的手。
「我以为先有了心理准备,这回一定能认出你来,没想到——你从哪儿学来的易容 术?太高明了。」
「我没学过易容术,全是靠朋友帮的忙。」聂平向楚君逸介绍叫化子。「这位是石 破军,人称『百变书生』。」
楚君逸双眉一昂,和石破军握过手后开口道:「冒昧请问,阁下真是近几年来劫富 济贫,令得江湖上坏人头大、好人欢欣的那位百变书生吗?」
「如假包换。」叫化子也扯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出奇年轻俊逸的脸。
「那么近来江湖上盛传无恶不作的千面夜盗即是百变书生,看来并非事实了。」
楚君逸相信聂平,自然也相信他的朋友。
「我已追捕千面夜盗好一阵子了。」石破军扬起嘴角道:「利用我的名号胡作非为 ,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不是吗?」
「那么石兄和聂平——两位又怎么会相识呢?」
「聂平也在找千面夜盗,我们就这么碰头了。」石破军回答。
「聂平也在找千面夜盗?为什么?」楚君逸问出口后才想起这件事恐怕并不单纯, 一时半刻或许也说不清楚,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些待会再详谈。梦月呢?她和鹊儿肯 定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吧?」
「她们很好,此刻正在房里歇息。」聂平道。
「听家丁说她们昏迷不醒——」
「我和石兄点了她们的昏穴。情非得已,楚兄勿怪。」
「千万别这么说,聂平。多亏有你们替我照料梦月和鹊儿,青璃她忽然身子不适, 我分身乏术、进退两难,差点就要惊动圣上调请大内高手帮忙了。」
聂平微微一笑。
「那日易容混进庄里,原本是想了解楚兄和嫂子的近况,没想到会碰上突发状况。 」
「幸亏教你碰上了。」楚君逸笑着说:「你一副年迈骯脏的模样,又不曾开口
说过一句话,谁又认得出你来?久闻百变书生易容术独步天下,今日一见果真是名 不虚传。」
「楚兄过奖了。」石破军谦虚道,笑容里却写着自信。
「易容术虽精湛,我却没把握能完全改自己的口音,尤其是对熟识的人,所以就干 脆不开口。」聂平解释着。
楚君逸则了解地点点头。
「虽然我尚有许多疑惑未解,但两位连夜赶路,想必也累了。我让人准备了客房, 两位就先休息如何?」
聂平和石破军互看了一眼,决定还是一口气把事情始末都说清楚较省事。
「如果楚兄能命人准备一些酒菜,我不介意边填饱肚子边解答楚兄的疑惑。」
石破军笑着说。
楚君逸闻言相当开心,但仍看了看聂平,征询他的意见。
「那就这么办吧!边吃边聊了。」聂平也说。
楚君逸当下便命总管去打理一切,自己则坐上了椅子,迫不及待想知道聂平离开银 月山庄的原因及他们俩追缉千面夜盗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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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兄记得我俩是如何相识的吗?」聂平问。
楚君逸点头。他碰上了一群劫匪,适逢聂平经过仗义出手相助,他为表感激,便邀 聂平回家作客,聂平几次想离去都在他极力劝说下作罢,不知不觉就这么待了一年多, 两人平日话虽不多,情谊却有如手足。
「当时的我正在找寻仇家,一个杀妻的仇家。」聂平接着道。这件事很明显地连石 破军也不知道,是以他和楚君逸一听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曾娶妻?」楚君逸问。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石破军跟着皱起眉说。
「是从小订了亲,尚未过门的妻子。」忆起往事,聂平原本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股 杀气。「某天夜里她在自家房内遭人奸污杀害,凶手手段残暴,以刀尖在她身上留下无 数血痕。我离家搜寻凶手的下落,几个月来毫无进展,正打算继续寻下去,就在这时候 结识了楚兄,在他家里叨扰了好一阵子。」
楚君逸闻言马上就联想起另一件事。
「你忽然说要离开,难道也是为了——」
聂平点头。
「然后我得到消息,说是邻近的某个小镇也发生了类似的命案,虽然并不确定是否 为同一人所为,但毕竟是这么久以来唯一的一个线索,我绝不会放弃。」
「难怪你会急着离去了。」楚君逸低喃。他可以想象聂平的心情,今天换做是有人 伤了青璃,他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那人找出来杀了。
「后来呢?」石破军问:「你跑了一趟可有什么收获?」
「作案手法的确是一模一样,但没有目击者,谁也不知道凶手长什么样子。」
「那么你怎么会开始抓千面夜盗的?他和杀害你未婚妻的凶手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楚君逸问。
「作案手法极其类似,我能依靠的线索也就只有这个了。」聂平回答。
「意思是千面夜盗也许就是你一直在找的杀妻凶手?」这回问话的是石破军。
「极有可能,但我一点证据也没有。」
「逮住那家伙就可以真相大白了。」石破军道。
「那千面夜盗想必身手不凡,否则以聂平和石兄的武学造诣,焉有抓不住他的道理 ?」楚君逸蹙眉问。
「那家伙身手如何,老实说我们并不清楚。」石破军回答。「虽然也有过几次交手 的机会,但那家伙每次都选择逃走,好象他根本就不想跟我们动手。」
聂平点点头接着道:「不过,看得出来他的轻功非常了得,我和石兄就追丢了他好 几次。」
「两位联手都无法将他制伏,此人显然并非泛泛之辈,也难怪官府无力应付,只得 贴出告示,重金悬赏征求武林人士相助了。」楚君兔说。
「我总觉得他的轻功诡异,不像正派武学。」聂平审慎思索后这么说。
石破军闻言也点头:「的确,注意了他这么久,还是看不出他那诡谲的轻功究竟属 何门何派。」
「像不像传言中的『魔踪步』?」
聂平这句话叫楚君逸和石破军都皱起了眉。
「魔踪步这门功夫是邪魔歪道,而且据说十年前魔老怪死时就已经失传了。」
楚君逸说。
「魔老怪因练功走火入魔,坠崖而亡,但魔踪步的秘籍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被发现不 是吗?」石破军边思索什么,边说:「也许正如你所说的,那家伙使的正是魔踪步,所 以他除了劫财,还得劫色。」
楚君逸眼大了双眼。
「你是说——」
「传闻魔踪步一旦练成,必须借助处子的纯阴之气来镇住体内的狂邪之气,否则便 会走火入魔、神智错乱,甚至丧命。近一年来,千面夜盗频频向年轻女子下手,所以我 怀疑——」聂平话说到此,神色更为凝重。
「真是这样就麻烦了!」一阵沉默之后楚君逸道。「姑且不论千面夜盗身手如何, 一旦他使出魔踪步,就算是我们三人联手,恐怕也很难逮住他。」
三个人心里都这么想,大厅里霎时陷入一片沉寂,除了偶尔举杯啜饮的轻微声响,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