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道歉吗?"
"不,不是的。"
"那么是什么?"虽然没有转过身来,他的声音却柔和了些,薛紫儿也因此而稍稍 松了口气。
"那个""长冈先生不喜欢狗吗?"她问。
"狗?"
"请不要讨厌它们,"薛紫儿继绩热切地说:"狗狗是那么忠心又善解人意的可爱 动物,反倒是人类最可恶了,心情好时就摸摸它们的头,哪天看它们不顺眼了又把它们 弃之不理,实在是……"
这时候长冈皇子倏地坐起来,吓得薛紫儿把未说完的话全吞了回去。
"你是流浪动物之家的义工?"他铁青着脸问。
她直摇头。
"那么就闭上嘴让我睡觉!"长冈皇子咆哮后又倒回床上,薛紫儿则是夺门而出逃 往客厅。
一走到客厅就看见她蜷缩在沙发上,犹算寒冷的天候里,连件被子都没有盖就睡着 了。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占据了她的床,自然也占用了她的棉被,而以她这种不和人来 往的古怪个性,屋里或许根本连张备用的棉被都没有。
虽说他的感冒是她传染的,但她的病也尚未痊愈,就这么睡在这儿不要紧吗?
这么一想罪恶感霎时由心而生,但向来高傲的长冈皇子随即选择彻底忽视它。
他走向沙发,伸手推了推沉睡中的薛紫儿。
"起床了。"他说。
薛紫儿揉揉眼睛坐起来,在看见长冈皇子时吓了一跳,张大了嘴巴似要尖叫,半晌 后终于想起他在这儿的原因,这才勉强压下了叫声。
"你醒了?"她问,身子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长冈皇子看在眼里不免冒火,语气也就更加不善。
"天都黑了还不弄点东西来吃,你想饿死我啊?"
又没有人要你待在这里。
薛紫儿在心里嘀咕,这话却是怎么都不敢说出口。
她贴着墙,像只壁虎般从容厅逃向厨房,在橱柜和冰箱里翻找着可用的材料,这时 候长冈皇子的声音再度传来。
"浴室呢?我想冲个澡。"
薛紫儿指了指厨房旁边的小门.并站得老远让出路来让他走进浴室。
这地方真能洗澡吗?长冈皇子一踏进门就皱起了眉。
在破旧却非常干净的马桶旁边有个洗脸台,洗脸台上有个置物柜。上头摆着牙膏、 洗发精等清洁用品,洗脸台下则有个红色的大脸盆,功能不详。除此似乎就没有其它东 西了,尤其是浴缸,这么巨大而且必要的一个东西,在这里头就是怎么都找不到。
她究竟都是怎么洗澡的?
长冈皇子正想问问外头的薛紫儿,却瞥见墙上有个莲蓬头,这时候他的心情简直难 以形容,居然为了个莲蓬头高兴成这副德性,他想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脱下衣物开始冲洗,而外头的薛紫儿则是站在炉火旁等着水烧开,浴室里传来阵 阵水声,给了她奇怪的感觉。
这种声音她有好几年没听过了,薛紫儿想。决定学着独立后,她就不曾回南部老家 ,同在台北的姊姊又因为工作的关系从未留宿这荒山野外,习惯了独居的生活,身边突 然多了个人令她感觉非常怪异。
唉!她实在不该这么想的,如果她不试着习惯他在屋里走动,又怎么能奢望藉由他 来"铲除"自己的宿疾?
才这么想着,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数秒钟后,门被打开,长冈皇子伴随着蒸气走 了出来,只在腰下围着她的浴巾。
薛紫儿一转头就面对这样的景像,拿在手中的东西碰的一声掉在地上,她张开嘴却 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则是双脚发软瘫在地上。
她动不动就来上这么一段,长冈皇子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泡面和 调味包,扬起眉朝她走去。
"你要我吃这种东西?"他在她前头蹲下。
薛紫儿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一个半裸的男人就在她面前,还露出 了一整条腿,如果那浴巾再往旁边动一下……不行了,这下真的不行了。
眼冒金星的薛紫儿捂着嘴站起来,使尽仅有的一丁点力量跌跌撞撞朝浴室奔去。
§§§§§§§§§一阵作呕声后,薛紫儿铁青着脸从浴室出来,还没能喘口气呢 ,可怕的咆哮声已经劈头而来。
"你究竟有什么毛病!"长冈皇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我讨厌男人,一靠近他们就会……"
"谁跟你扯这些了?"
"是你自己问我的啊!"薛紫儿委屈地说,她抬头向上,极力避免视线扫过他那半 裸的身躯,更希望能学壁虎再次沿着墙壁爬开。
"我是在骂你,不是在问你。"
"怎么样都好,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先穿上衣服?我的头好昏啊。胃也很难受。 "
"需要送医院吗?"长冈皇子挑起眉问。
"啊!"薛紫儿一楞之后摇头。"不,不需要。"
"这么说来是死不了了?"
"当然,只不过是些小毛病而已。"薛紫儿苦着脸回答。
"那就好。"长冈皇子起身,瞥见了她连忙闭起眼睛的慌张模样,让他是既好笑又 气恼的,于是故意又向她靠近了点,还把脸凑向她。
"我们都是病人,应该吃些有营营养的东西。"他说着朝客厅走去,然后拨了通电 话给宋纬濂。
"是病人就该多穿点衣服啊。"薛紫儿又在嘀咕,当然,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听得 见。
这种话大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他说的,这里是她家耶,为什么她就这么没有用,在他 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啊!再这么自怜下去他又要过来了,还是趁这机会去找件衣服让他穿上才是。
薛紫儿于是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里,但任凭她怎么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出他能穿的衣 服。
这也难怪了,独身女子的住处怎么会有男人的衣物呢?虽然姊姊曾为了安全考量而 替她买了几件男性内裤,要她偶尔凉在外头,但那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穿上内裤跟他 围条浴巾在屋里晃有什么不同?
完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如果他一直光着上身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她很快就会连肠 子都给吐出来了,两万一那浴巾不小心松开了……这"万一"令薛紫儿眼前一片黑暗。 就当她伸手扶着墙勉强站稳了,那男人的声音居然又在耳边响起,几乎将她吓得跳起来 。
"你在做什么呵?"他问。
"我……"薛紫儿缓缓后退了几步。"我想找件衣服给你穿。"
"你这儿有男人的衣服?"长冈皇子不悦地问。
"没有。"
"想来也是。"他看来满意了些。
"所以……所以请你先围上被单好吗?"薛紫儿灵机一动地说,对自己在这种时候 竟然还能思考而觉得异常感动。她看了看他围在腰际的浴巾,还挤出个不算差的微笑。 "你的感冒还没有好,实在不应该穿得这么""这么单薄。"
长冈皇子闻言似笑非笑地挑高了眉。
"关心我吗?还是担心你自己会因为鼻血不止而被送往医院?"
"为什么我会流鼻血?"薛紫儿完全不懂。
"似乎只要是女人都觉得我有副令人血脉愤张的好身材--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薛紫儿收起一脸的嫌恶摇摇头,但显然已经惹恼了长冈皇子。
"我迟早会忍不住掐死你!"他咬牙道,过去垃起被单往身上一披便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