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如纷雨落下,她夺门而逃。
冲出酒吧的大门,眼前就是马路。多少年前,她也曾这样,在悲伤到了极点的时候冲上马路。当时最后的记忆就是满眼闪亮的车灯,耀眼刺目地占据她所有的目光。无尽的伤痛从身体内外蔓延开来,血在那一刻喷溅而出,是那样的恣意,比她苦苦禁锢的心灵要自由放纵许多。
而今晚,在即将冲到马路前她理智地站住了,踟蹰不前,扶靠着一棵大树拼命想令自己平静下来。
她又想做什么?南宫珏有句话也许是对的。她这样糟蹋自己,天国中的那个人如果看到了,会不会为她痛心?
她无奈地垂下头,身侧忽然有人对她说:“是楚怀冰小姐吗?”这不是南宫珏的声音,是带着异国腔调的英文。
她恍惚地看到一两个人的身影在眼前晃动,却无力看清,只是点点头。
对方嘿嘿一笑,“是楚小姐就好办了。很抱歉,您得罪了人,我们奉命要给您一点惩戒。”
什么?楚怀冰骤然清醒,想走却已来不及,一根漆黑的木棒从高处重重地挥下,一下子将她击倒。
一瞬间她头疼欲裂,而身体却正在遭受新一轮的攻击。路边的车灯一如既往的闪亮着,像是无数旁观者的眼睛。
这就是人间地狱了吧?她求了多少次的死亡,最终竟然以这样的可笑方式出现。
她合上了眼,唇边残留着一抹带着血腥味道的自嘲微笑……
第六章
情像水向东逝去,痴心枉倾注;
愿那天未曾遇。
只盼相依,那管见尽非遗憾世事;
渐老芳华,爱火未灭人面变异。
楚怀冰十六岁了。十六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像花一样的小女孩已经开始向世人绽放她的美丽。
十六岁,注定是她难忘的青春年华,注定她所有的人生将就此转折。后,他们已被看好将是了不起的一对新星。
他们的表现亦不负众望,从少年组转到成人组后,一年的成绩比一年好。
今年他们已被看好为本届赛事的热门冠军候选者。
谢辽沙对楚怀冰的表现感到开心,在这个东方女孩面前,谢辽沙总是显得格外的爽朗热情。
“说真的,去年要不是那几个欧洲裁判作鬼,冠军早是你们的了!”谢辽沙为楚怀冰打抱不平。
楚怀冰像赶苍蝇一样对他挥手,“去去去,你的预赛不是在明天,还不赶快训练去。”
谢辽沙笑着,“都练了这么久,还在乎这一会儿吗?你要不要喝什么?”他扬声问坐在旁边的楚怀玉:“喂,玉,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楚怀玉正在听随身听,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倒不太在意,跑到旁边倒了两杯冰水端过来,递给楚怀冰。“比赛前最好少喝碳酸饮料,以免体重上升,先委屈委屈喝杯冰水,等你们拿了冠军,我请你们吃披萨,好不好?”
谢辽沙过分的热情并没有挑起楚怀冰多少心情,顺手将冰水递给楚怀玉:楚怀玉接过,抬起头对她一笑,她情不自禁地也展颜一笑。
对于比赛的胜负,其实她并不在意,她所迷恋的只是粕哥哥一起在场上并肩飞翔的感觉。所以当某家报纸刊登了哥哥和自己有关的评论时,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剪下来,精心贴在一个大本上,如一个珍藏的秘密,从不与人分享。
渐渐的,这几年他们有了名气;而随著名气而来的,是哥哥更多的追求者。
譬如今天,即使只是一个简单的训练,依然有痴心的女冰迷守候在场边,带着V8或照相机,远远的,只为了拍得他的一颦一笑。
如果她会施魔法,她会让哥哥从世人的眼中消失。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但是一年又一年,她发现她的自私之心居然愈演愈烈,强烈到常常让她觉得不安。
她这种感觉是逾矩了吧?逾越了人类的道德规范,人伦纲常。
然而,这种逾越岂是人心可以自由控制的?她幽幽的想着。
谢辽沙还很不识相的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二刚几天借给你的那套游戏玩得如何?”
“还好。”
她最近迷上了电玩,特意买了一部手提电脑,即使是比赛期间,每晚她都要靠打游戏让自己放松下来。
她喜欢打游戏的感觉.全身心地杀人,让自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无论是仇杀、枪战,越是刺激血腥暴力的,她越是玩得不亦乐乎。一两年下来,俨然已经是游戏高手。
“我刚刚搞到一套黑暗帝国,刚上市的,据说棒极了,回头你先玩玩看。”谢辽沙热情的讨好她。
对于这个被外界称作俄国冰舞王子的男人,楚怀冰真希望他能有俄国那些古老传说中王子的一半沉稳,不要像现在这样,只是成天在她的身边转,靠逗弄她开心过日子。
“谢辽沙,你要不要找个女朋友?我有个同学很好……”楚怀冰迫不得已使出狠招;这是谢辽沙的命门所在,只要一提给他找女朋友,他立刻跑得远远的。
谢辽沙立刻高举起手,“好了、好了,我知道我又让你烦心了,我这就走好了。”他刚要走开,又悄悄走回来,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注意你哥哥,他最近行踪诡秘,八成是有女人了。”
楚怀冰心头轰然一响,情不自禁地叫住他:“你怎么知道?”
谢辽沙得意的笑了笑,“我们住在一个房间,我还能不知道?不过男人也有男人间的秘密,不能都说给你们女人听的。”
楚怀冰的眉心蹙紧,悄悄望向楚怀玉,望着他宁静安详的样子,她的心却翻起无数的波浪,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哥!哥哥……”她连叫好几声。
楚怀玉才将耳机拿下来,探过身子问:“怎么?”
好熟悉的动作,还是那样懒散的将手搭在她的腿上,笑容近在咫尺,清澈的眼眸直视着她,无声的等着她的所有疑问。
这世上似乎没有可以难倒他的事情,正因为有他,她的世界才犹如被撑起一方坚实的天。
但是这片天,可会永远的停留在她的头上吗?
她轻轻咬唇,“今天早上,我好像看到你给人打电话。”
“是啊。”他微笑着,回答简练。
但这笑容却让她隐隐有丝不安。
“给谁打的?梅格先生?”梅格先生是他们兄妹的经纪人,负责处理他们一些日常商务上的事宜。
“不是。”他重新靠回椅背,戴好耳机,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连一个简单的答案都不肯给她吗?
她咬紧牙,“到底是谁?你到底是给谁打的电话?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他将目光投过来,似笑非笑地问:“冰儿,你是不是太敏感了?而且我想我有我的隐私.”楚怀冰一下子愣住。他的笑容在她眼中一瞬间都变得有些疏离,不再像以前一样温文尔雅,容易亲近。
这意味着,他们兄妹不再是一条心,从此哥哥将有他的秘密,而她将退位二席,拱手让出自己的位置,眼睁睁的看着某一个不知名的女人坐在哥哥的身边,成为他心中的一切。
她咬唇咬得太紧,竟然咬出一丝血。
楚怀玉无意间抬头,看见她的表情竟然是凄冷苍白,全身一震,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她的唇角,柔声说:“嘴角都出血了,下次表演连口红都不用了吧?”
她转开脸,避过他的手和纸巾,推开椅子,几步滑进了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