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恨晚,再怎么想她都已无济于事,她不可能属于他了,至少这辈子不可能。
那就忘了吧!把她从心度彻底驱逐,何必日夜思念,徒然苦了自己?
这简单的道理他何尝不懂?只是说来容易做来难,他就是忍不住要想她,想她那纤 细的身子、秀丽的脸孔和难掩的忧郁气质……天!为什么不行?他好希望她能成为他的 女人。
楚梦月说她未来的夫婿柳文信是个风流成性的纨胯子弟,这样的人能够在未来的日 子里珍惜呵护她吗?他不禁要为她担心。
就这么想她、忧心她婚后的幸福,明知道一切都不是他该过问的,一颗心却像没了 自己的意志般地飘向她,拉都拉不回来。
楚君逸万般疲惫地闭了闭眼,接着盯着桌上那些卷轴看了许久。
是啊,他想,也许该听梦月的话,从里头挑一个姑娘取为妻子,帮他断了对她的思 念之苦。
迟疑着,他慢慢伸手去取那些画像。然而就在刚碰触到卷轴时他放弃了,长叹一声 ,颓然地靠回椅背上。
让梦月去挑吧!看她喜欢哪一个做她的嫂嫂,反正他要的人不在里头,哪一个将成 为他的妻子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差别?
***
在江家,白发的老大夫蹙眉对江青璃道:「不是我不肯救你娘,我说过她这是长年 以来的毛病,只能靠调养改善情况,无法根治的。」大夫摇摇着。「老实说,她的情况 不好,一直窝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足,我想--也只能尽人事 ,听天命了。」
江青璃脸色苍白,无法接受大夫所说的那番话,虽然他并不是第一位这么判定她母 亲病情的人。
「请您不要这么说,大夫。我……我会马上让我娘搬到适合养病的地方,买营养的 东西给她吃……」
「恐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大夫,我求求您--」
「你求我也没用,孩子。」大夫叹气。「行医济世是我的责任,如果有机会救你娘 ,哪怕只是一点点我都不会放弃的,但是生死由命,有些命运是人无法改变的,这点你 要明白,江姑娘。」
江青璃开始啜泣,大夫拍拍她的肩。
「尽量让她多吃点营养的东西,绝对不可以劳累、动气,如果她有什么未完成的心 愿,可以做到的就替她去做吧,心中了无牵挂对她的病情是有好处的。」
怕屋里的母亲听见她的哭声,江青璃拭去泪水不再哭泣。
「我会的,大夫。」她低声道:「您的吩咐我会做到,我一定会让我娘了无牵挂安 心静养。
她知道母亲有什么心愿,在她辗转病床,唯一担心的就只有女儿的终身大事。
「我不会让她担心的,绝对不会。」她说着,更像是在嘱咐自己似的,泪水又缓缓滑下两颊。
第四章
他心一横,先纵身跃上屋顶,再跃过群挤在一块儿看热闹的民众,朝花轿奔去…… 在大伙儿还弄不清楚状况时抱起了新娘子,随即又轻松跃上屋檐,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 踪。
迎亲的花轿引来许多围观的路人,长长的队伍、浩大的场面,人们七嘴八舌地谈论 着这不怎么寻常的柳、江联姻。
「新郎不就是那已故柳员外的独子吗?以柳家的家财万贯,怎么会娶一个穷人家的女儿做媳妇呢?」
「话不能这么说,新娘的父亲可曾是名噪一时的佛像雕刻家,听说还很得皇上赏识 呢!唉!可惜的是福分薄了点,过世得早了,否则现在江家母女肯定也是荣华富贵、衣食不缺的了!」
「这么看来,柳家公子不像他父亲那么势利眼嘛!他愿意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穷女孩做妻子,算不错的了。」
「听说,这其中还倒真是有点曲折了,这门亲事是柳员外生前订下的,意在指望和江家攀亲能助长柳家的权势,没想到新娘的爹早逝,亲事也就在柳员外无情的坚持下告吹了。」
「你说亲事没了?那今天这花轿--难不成里头坐的不是江家独生女江青璃?」
「是,正是她!不知怎么着,柳公子突然又决心履行这桩婚事了。」
「我就说他不像他父亲那般势利又不近人情,说不定柳家的名声就要在他这一代转 好了。」
「我看这很难。」
「怎么说?」
「柳文信的风流,人尽皆知,城里的风月场所听说有他的老相好的。为了那些媚眼相迎的名伶女妓,他可以散尽千金,这样的人对振兴柳家声望又能有什么助益?」
「真有这么回事?我怎么就没听说?」
「他当然是尽量做得隐密,只是再怎么密都难免有缝,一传十,十传百,到现在还 没听说过他风流韵事的恐怕就只有你和那个可怜的新娘江青璃了。」
「……」
楚君逸一改他平日酒脱自在的装扮,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站在街旁很不显眼的一个角 落,并且把这段对话一字不漏地全听进了耳朵里。
他面无表情,然而,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他并不开心,甚至是极为愤怒。
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看她坐上轿被送至柳家对他无疑是种折磨,但是他还是来了。
看见一身凤冠霞披却看不见她似水容颜,只闻锣鼓齐响却不觉有丝毫喜气……楚君逸原以为只要让他亲眼看见她嫁为人妻,那他就可以彻底死了这条心,却没想到竟意外地听到这段教他气愤的耳语!
得知了柳文信的风流差劲,他知道江青璃一旦嫁入柳家,她未来的日子势必难挨,这教他怎么能放心?
只是,不放心又如何?她几乎已经是柳家的人了,他这个外人能干涉什么?即便今日他仍在朝当官,恐怕也不能无理地命人不要成这门亲,更遑论他现在什么也不是。
他心乱如麻,四周的议论声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惹得他一向傲人的自制几近崩 溃。
「老天爷!瞧瞧那边!」突然之间有人高声喊,:『杏月楼』几个保镖居然也抬着 顶轿子走过来了,看来会跟迎亲花轿碰头哪!」
「这下子坏了,一定是柳文信的老相好陆小蝶知道他今天迎亲娶新娘,特意来闹场的。」另外有人皱着眉道。
「一个青楼女子怎么敢如此张狂?难道她不怕柳家公子从此不再往她那儿跑了吗? 」
「听说她的身价高得吓死人,肯定是有那么点特殊的地方才敢来这儿撒野。我在猜,柳文信若是知道这件事也未必会站在他新娘子这一边,你没听人说过吗?他对陆小蝶宠爱有加,只要是她开口,哪怕是要他摘下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去摘。」
「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听说……」
为什么这些话总传进他的耳朵里?楚君逸忍着气,别过头去看着从另一头摇摇而来的华丽轿子,他倒要看看社会风气究竟进步到什么程度了?一个女妓居然也敢来和人家名媒正娶的少奶奶抢丈夫。
***
两列队伍果然在大街中央碰头了。
由于陆小蝶一点也没有让开的意思,使得迎亲的行列不得不停下来;媒人皱起了一对弯月眉,走上前去和对方带头的一位大汉斡旋。
两人似乎没达成共识,有吵开来的迹象……就在这时,陆小蝶掀开轿门的帘子,她果然是艳冠群芳,一走下轿子便引来一阵阵惊美赞叹声--「哇!那就是陆小蝶,真的是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