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停了会儿才道:“我不想就此失去一位能与我较劲且旗鼓相当的对手,这才会令我遗憾终生。”
他怎会不知道他放走的是怎样的一名对手呢?如困浅滩的狂龙重回大海,这样的对手不多见啊。
一生遇一次亦不枉此生!
闻言,阎竟天敛眉抚心道:“沙场上见,届时我定讨回此次的耻辱!”
撂下狠话是要替自己及大唐雪耻,他说到做到!
“沙场上见。”黑衣人说完纵身一跃,再度没入黑暗之中。
阎竟天双眼锁住黑衣人消失的地方失神。
他无法理解颉利可汗纵虎归山的心态,他几度叩关为的不就是觊觎大唐国土吗?捉了他不就是进攻大唐的大好时机,为何捉了他又放了他呢?这着实令他不解。
此时一旁的另一个黑衣人却面露惊讶之色。
父王?!
绿意所在的位置视线不甚清明,纵使细雪纷飞削弱她的辨识能力,但黑衣人的身影,的确是颉利可汗!
在今日探视完阎竟天之后,她原是要向父王表明对阎竟天的赏识。她想以父王疼爱她的程度,倘若真劝降了阎竟天,父王必会如她所求的把自己嫁给他的。
岂料,她才刚探视阎竟天,正打着要嫁他的如意算盘,就见兄长及阿波大臣自父王的穹庐毡帐出来,听到他们边走边得意的谈论明日要处置阎竟天的消息。
这真是青天霹雳!
骄蛮如她,族里尚未有任何一名大将能求得她的欢心,并让她打心里折服,而今那人出现了却不是她的族人。在说什么也不要他死的决心下,她原本打算今夜来纵囚,没想到竟让父王先行了一步。
呵,果真是父女连心啊。
绿意回过神,瞧见阎竟天转身要回唐军驻守之地,她赶紧自树后跳了出来,树干枝桠上的积雪因她的动作应声崩落,惊动了阎竟天,引起他的注意。
绿意不以为意,唇边的笑意浮现。
“嘿,阎竟天。”她悦耳的嗓音划破寂静,主动揭下面巾,感叹道:“真是可惜啊,我原想你若降我族人,本公主就愿意嫁给你,没想到你就要回唐营再度与我族人为敌了。”可惜了一名如意郎君啊!
“哼。”阎竟天冷哼道,十足的瞧不起人,“原来你们使的是这种下三滥的伎俩,父亲放人,女儿随后杀人是吗?”
“你——”她气极了,火大的使轭朝他挥去,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汉人,枉费我父王的一番好意,可恶至极!”
她快被他气得呕血。
阎竟天竟没任何闪躲任她鞭打个够。
见她乍然收回长鞭,阎竟天方才冷冷的道:“你鞭打够了吗?”
若非师训有云:习武之人是为报效国家及强健体魄,他又何必隐忍任她胡来呢?
“我……我鞭打你还不都是你自己惹来的!”她说得理直气壮,“若非你扭曲我父王及本公主放你回大唐的好意就不会讨来这顿鞭打!”
就事论事,是他的错!
“哼!”阎竟天此刻最想做的是离开此地,“有本事沙场上一较雌雄!”他语多揶揄,谅她没那个胆,而且女子也不宜上战场。
若非父王不准,他真当她不敢吗?真是气死她也!
绿意禁不起他的挑衅,她嗤笑这:“哈!如果我赢了你呢?”
小小姑娘口气倒满大的!
他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高傲的道:“我任你宰割。”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呵,呵!”
她上前,在他还弄不清她想干嘛之前,偷吻上了他的唇。
他诧异的撇开脸并嫌恶的挥开她欲抚上他脸庞的纤指,这惹来她愉悦的轻笑,“呵,呵,宰割倒不必,我的条件很简单,你只要娶我为妻便成。”
她是认真的。
阎竟天不敢置信的怒瞪着她。
这话她当真说得出口?他替她的不知羞耻感到汗颜。第一次被她偷吻是因为他没手可擦,此刻他以十指拭净她留下的痕迹,风暴自眼底形成,他阴鸷的怒道:“可恶的你!我宁愿战死沙场!”
太可恶了!
“你!”她手中的长鞭又要挥出。
他不怕死的挑衅道:“有种你杀了我呀?”就怕她没这个胆!
对他没辙,她愤恨的冷哼一声,老羞成怒的道:“下次我父王再擒到你,我定要一刀一刀的割下你身上的每块肉来喂狗!哼!”实在气不过,她愤恨的朝他做了个鬼脸,怒气冲冲的提气一跃,没入黑暗之中。
阎竟天并不把她的话当威胁,才一旋身就扯痛身上的每处伤,虚弱的他更显得疲累,不论是精神上或者是肉体上的。
第二章
“人质被劫了!”
“不好了,不好了,人质被劫了!”
驻守士兵正要轮班交替之际察觉有异,匆忙入帐一看,唐军大将已不见踪影,惊惶的大喊。
大骚动吵醒特务和阿波。
“怎么回事?”阿波出帐一看,怒问。
驻守的士兵慌张的回道:“人……人质被劫……”
士兵的回话惹来特务的震怒,他匆忙赶至囚禁阎竟天的穹庐毡帐,解开了帐外、帐内被飞镖点了穴的士兵,并仔细的搜查线索。
“特务,属下该死!”
驻守士兵一睁眼就知道闯了大祸。
不甘心本已该死的阎竟天竟遭劫走,特务神色阴冷的下令道:“人质伤重,想必逃不远,传令下去,派一骑兵队追赶擒回。”
“是!”
士兵领命而去,特务暗自思忖。飞镖是汉人所使的暗器,由这点看来,来劫人质的定是汉人!
特务利眼扫向驻守的士兵,问道:“仔细回想,今夜驻守之时可有不寻常之处?”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劫走人质,来者武功可谓高强。
“没……没有。”士兵头不敢抬,唯唯诺诺的答着。
“没有?想我东突厥军队尽养些个饭桶!”特务阴沉的神色微愠。
原以为他的部属净是精锐之士,万万没想到敌人深入军营都还不自知。
今日潜入之徒是针对人质而来,倘若潜入者的目标是朝父王而来,后果不堪设想,这群笨蛋的迟钝简直将他们突厥族骁勇善战的名誉扫地!
“何时发现人质遭劫?”
“方才,属下……属下来到帐前欲交班时,就见其他人倒在地上,匆忙入帐一看,才发现人质已遭劫,旋即大喊。”士兵据实以报。
“怎么回事?”颉利可汗供亮的声音响起,绿意也出现了。
众人行礼道:“可汗、公主。”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换下一身的黑衣,颉利可汗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阿波恭敬的道:“禀报可汗,阎竟天遭劫。”
“什么?!”颉利可汗瞠目,旋即怒喝道:“派骑兵队给我追——”
“儿臣已经派人去追了。”特务心里不免有怨,若非父王执意劝降阎竟天,迟迟不肯杀他,就不会让汉人有机可乘解救阎竟天。
“对,捉回阎竟天。”绿意插嘴,对上颉利可汗的眼里有笑意,“不然我军定被汉人耻笑。”
“绿意,你要父王说多少次,这里不是女孩家该来的地方。”颉利可汗斥责他唯一的女儿。
绿意任性且撒娇的攀住他的手臂,甜笑道:“女儿想父王嘛,况且女儿一身好武艺,不比男儿逊色,父王该让女儿参战的。”她是颉利可汗的掌上明珠,一向最能博得他的欢心。
颉利可汗放走阎竟天一事她聪明的不说,让这事成为她心头最大的秘密。
颉利可汗的心顿时软化,但不免还要怒目以维持军纪,“你擅自离开部族已犯法纪,明日一早先回部落,待此次征战后,再行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