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若一颗炸弹在脚边爆炸。方岚若被他的一番话炸得惊愕莫名,共感浑身疼痛。他不要她这个管家了!意思就是说她不必回台北、不必回他身边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承认了自己的情感之后他才说出这种话?先前那些痛苦的压抑、眷恋的眼神呢?难道那不是代表着他也爱她?
不行!她必须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能让结局莫名其妙地变成这样。这么想着,她于是抓紧话筒。这才发觉电话早已切断,嘟嘟嘟的短促声响催得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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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青鹰又喝醉了。这回连雷豹和风允文都拿他没办法,只能任他拿着高级洋酒猛住嘴里灌,他们两人则在一旁守着。以防他喝得更醉,进而做出什么傻事。
他从不曾这样的,以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姿态牛饮,不说一句话,眼神又绝望得令其他人也说不出话来,一点也不像在人生旅途历经无数风浪的司徒青鹰。
“口渴不会喝水吗?干嘛浪费这些价格昂贵的洋酒?”风允文故意说,用意在询问雷豹可知道司徒青鹰三番两次拿酒当开水灌的原因。
“爱情。为爱伤风,为情感冒,你听过没?”雷豹回答,眼睛盯着正在开另一瓶酒的司徒青鹰。“喂,还让他继续喝吗?是不是该阻止他了?”
“他爱喝光他酒柜里的洋酒是他的事,我可不会替他心疼。”
“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心情不好猛灌酒的话很伤身的。”
“那你说怎么办?酒是他的。我们有理由不让他喝吗?”
雷豹叹气。
“我拜托你。大哥,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老鹰再灌下这瓶酒的话恐怕就要送医院了,不能让他喝。”
“那你去把酒给抢过来啊!”风允文理所当然地道。
这其实是谁都想得到的办法,几乎可以说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采取这样的反射动作。可是这两个人都不敢贸然行动,因为司徒青鹰这家伙很奇怪,他清醒的时候出拳只用几份力。一喝醉了却能使出十分的力道。你说他失去控制嘛,偏偏他的拳头都能稳稳地命中目标,这也就是他们两人只敢远远地盯着他的原因。
“我看我们先找东西把他打昏吧,然后再抢那瓶酒。”风允文建议。
“打昏了他就不用抢酒了。”雷豹提醒他,却又认为这方法可行。“拿什么打呢?要那种打了会昏却不会死的东西。”
“球棒怎么样?我记得客房里有一根。”
“木头的?”
“是啊!”
“会打死人的,神经!”雷豹瞪他。
“太用力打才会死,我们轻一点不行吗?”风允文很认真。
“问题是力道怎么拿捏,我们又不是兄弟象的球员。”
“这倒是,”风允文点点头。“事实上我比较喜欢的运动是篮球。”
雷豹瞪着他,按着手拍额头。
“老天,我居然跟你在这儿胡扯起来了!”
“消磨时间嘛,反正也不晓得怎么样才能让老鹰好过些。”他们并不是真痴呆了,好友的反常其实让他们心里很不好受。
“我去抢那瓶酒,你试着拉住他好了,”雷豹最后说。“大不了被揍一拳,死不了的。”
“你也可以揍他,反正他醒了也不会记得。”风允文没精打彩地说,然后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又同时都不说话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风允文才又开口
“我们究竟能帮他什么呢?去高雄找方岚若回来?真有用的话我们就去啊,为什么要在这里看老鹰自我毁灭?”
“没用的,”雷豹摇头。“老鹰对我说过他不要一个勉强回来的方岚若,他认为那是更大的痛苦。”
风允文咒骂。
“我认为他懂爱,阿风!”雷豹扯动嘴角。“以前我从没想过他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我反倒希望他是原来的样子,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我已经习惯了目中无人的他。”
“我懂你的意思,见他这么苦实在让人很想陪着他醉。”
“这家伙根本就不要人陪。他不懂“分担”这两个字该怎么写。”风允文说得气愤。
“真正的心痛是无法分担的。”雷豹示意风允文该行动了,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司徒青鹰。“他又不是无敌铁金刚,会痛苦是必然的,我们只能祈祷他痛过以后能再站起来,而且变得比从前更骄傲、更自大。”又一个眼神,他们一起扑向司徒青鹰,三个人在眨眼间纠缠成一团!
第九章
一个小朋友跑过来告诉陈雪。“姊姊要我们先吃饭,她说她现在不想吃。”
“又不想吃?”陈雪蹙眉。
“是啊。”小朋友点头。“我告诉她今天有红烧肉,还问她为什么不吃,她说她不饿。姊姊的肚子和我们的不一样吗?为什么她每天都不饿,而我每天都好想吃好多好吃的东西?”
陈雪笑着摸摸他的头。“小方乖,进去和其他小朋友一块儿吃饭,阿姨去看看姊姊喔。”
“嗯。”
“乖乖吃,不许吵架喔!”
“知道了。”小朋友开心地朝饭厅跑,陈雪则往反方向的游戏场走去。
方岚若就坐在秋千上。她看着天上稀疏的几颗星星,两只脚无意识地踢着地,秋千便前后前后轻轻地摆动起来。
“怎么了,在想他吗?”陈雪静静地来到她身旁,也在另一个秋千上坐下。“想他为什么不回去找他?我的感冒已经好了啊!”
方岚若低头不语。
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陈雪不禁也担忧地皱起眉。
“到底是怎么了?这两天你老是发呆叹气,睡得少,东西也吃得少,问你嘛你又什么都不说,我见了都难过。”
“没什么。”方岚若低喃。
“没什么?真没什么才怪了!”陈雪叹气。“阿姨看得出你心情很糟,可是你不说阿姨怎么知道是为什么?来,高诉阿姨,是不是跟他吵架了,所以你才闹情绪?”
“比吵架还糟。”
她肯说了,陈雪也心安了些。
“回去吧,岚若!”她劝她。“你们有什么争执都应该当面谈比较容易解决,你自己在这里生闷气根本没有用嘛!”
一阵沉默。方岚若忽然抬头。
“阿姨,我也许不回去了。”
陈雪听了非常讶异。
“不回去了?那合约──”
“已经没有合约了。”
“啊──”陈雪茫茫然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
“你不要担心,阿姨,土地依然是孤儿院的,他的资助他仍然会继续下去,只不过──我用不着再做管家了。”方岚若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很棒对不对?我才工作一个星期就赚到了一大块土地和一大笔钱。”
“岚若!”陈雪一点也不觉得好,相反的,她更担心了。
方岚若吐吐舌头。
“占了这么大的便宜,想起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回台北了,那么你们两个──”
“没有『我们』了!”方岚若突然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眼泪滑落,她抹去,然后跑离秋千,跑离一脸担忧的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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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星期,方岚若渐渐习惯了心口上隐隐的疼痛。前天她又打了通电话回台北,指明找雷豹或是风允文,然而风允文一听是她的声音,随即罔顾她的意思,迳自将电话转给了司徒青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