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高举的刀子正要砍向木床,门外尽是古湘拟和秦悠悠的尖叫声,就在这一刹那,忽地听见有什么东西咻地飞向大黑,然後是喀的一声,大黑就这么没了声音,身子缓缓地朝床铺倒下。
然而陶然的危机仍尚未化解,正因为大黑倒下的方向不对,虽然失去了些力道,但他手上的刀仍朝著床板的方向砍下。沈靖澜来不及阻止,而後头的荣哥小毛等人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在黑暗中虽什么也看不清,但他们却都听见刀子砍入木床的清晰声响。
「学姊!陶然学姊!」
秦悠悠大喊,随即在她哥哥胸前泣不成声,古湘凝则碰地一声跌坐在地,不敢也无法想像发生了什么事。
沈靖澜觉得自己在刹那间死去了,他的三魂六魄已在听见刀子插入床板时尽数散去。他呆呆地跪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发出凄厉绝望的呼喊声。
「不!不!」他爬了起来,步伐不稳地向前扑去,先是将大黑笨重的身子推开,然後伸出颤抖的手不断在床上摸索著。「不要啊!陶然!不准你死,我绝对绝对不准你死,你听见了没有?陶然!」
荣哥走向前欲安慰沈靖澜,脚下却踢到一个东西,仔细一瞧原来是个照明器,看起来还很新,应该是两个绑匪带来的。他找到了开关并将它打开,工寮此时才脱离黑暗燃起昏暗的亮光。
突来的光线使得沈靖澜不由眨了眨眼,等他终於能看清周遭的一切,却发觉这又脏又破的木床上根本没有陶然的影子,那把西瓜刀则真的是插在床板上,而且没入约有两公分深。
沈靖澜一愣,不明白应该躺在这儿的陶然为什么会平空消失,她上哪儿去了?
什么时候离开?又是如何离开的?她不是病了,而且还发著高烧吗?
「那小妞不在床上。」首先恢复过来的荣哥喊道。
瘫在地上的古湘凝间言立即爬了起来,推开挡在前面的小毛和林庆华,跌跌撞撞地冲入工寮中。
「真的,陶然不在床上,刀子没砍中她,没砍中。」她在亲眼所见之後茫然地喃喃自语著。
「她不在床上,会到哪里去了?」
沈靖澜这话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别人,却像道闪电击中古湘凝的头,把她给唤醒了。
「陶然不在床上的话就一定是在地上,她总是这样。」古湘凝脱口而出。
沈靖澜又是一愣,毕竟这两句话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他迟疑了半晌,才缓缓地低下身子……然後,释然的泪水忍不住地盈眶而出。
感谢老天!果然让他在床下找到了不知道是熟睡,还是已呈昏迷状态的陶然。
* * *
因为差点并发肺炎,陶然已经在医院里待了三天,古湘凝在吃过晚饭後两手空空到医院里来,并且费了一番唇舌,将这几天可以说是以医院为家的沈靖澜给赶了回去。
「你这回可是真把他给吓坏了。」沈靖澜离开後,古湘凝立即对半躺在床上的陶然说。
「我好想回学校去,可是他怎么都不肯,说什么应该再观察几天,我明明都已经没事了。」
历经三天「独裁极权式」的看护,陶然一开口就是抱怨。
「我不是说了吗?你吓死他了。」
「说来听听吧!那天的事。」
陶然摸了摸鼻子。
「咦?沈靖澜没说吗?」
「他说那种可怕的经历不需要再去回忆了。」
古湘凝闻言扯高了嘴角。
「那家伙一定是不好意思了。」
她说著就把事发当天的情况,从头到尾详细地描述了一遍,感觉到一种道人长短的快感。
「你知道吗?有戴眼镜的都跌破了,苏弄影耶!居然是弄影拿弹弓和一颗石头把那大块头给打昏了,听说她小学的时候是全校的弹弓射击比赛冠军。」
「弄影小学读的是哪间学校?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比赛?」陶然皱眉。
「正所谓天下事无奇不有,谁料得到你的『落床症』居然会救了你一命?真是摔得早不如摔得巧!」
「听起来好像很刺激,可惜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简直是刺激得足以诱发心脏病。」
「大家冒这么大的危险救了我,你说我出院後来办个感谢餐会可好?」
「其实卖命的就是沈靖澜和他两个朋友,当然还有弄影,我们这几朵温室里的小花就像是凑热闹的,什么忙也没帮上。不过餐会还是可以办啦!算是给我们压惊嘛!」
「你说荣哥和小毛?这两个名字我记得,我之所以会碰上沈靖澜就是因为他们两个。」
世事真是难以预料,她对他们一直没有半点好感,而他们却愿意救她,她是否应该重新调整自己评断一切人事物的角度?
「这件事虽然安全落幕—但我们可是被警察哥哥狠狠地训示了一番,奇怪了,我们为民除害,警察局应该颁匾额给我们才对啊!」
陶然一听哈哈大笑,条地又静了下来,有好半晌都没有开口。
「怎么了?」古湘凝於是问。
「他——他真的哭了?」
迟疑了一会儿,陶然终於低声问,她在脑中描绘沈靖澜流泪的模样,觉得心有点痛。
古湘凝点头。
「在床下找到你时他哭了,不过只有我一个人看见。」
「不要告诉别人哦!」陶然对她说。
「告诉别人有什么乐趣?」古湘凝微笑。「看来他是真的爱惨你了,感动吧?」
怎么能不感动?陶然想。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不肯把这次的事件告诉家人,所以住院的这几天都是他陪著她,悠悠和湘凝曾经想和他轮流照料她,但都被他给拒绝了。
近来那双蓝色的眼睛经常深深地望著她,有时候还会突然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紧到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甚至有他在颤抖的错觉,就像湘凝说的,她可真是把他吓坏了。
病房外响起敲门声,然後沈靖澜拿著一束花推开门走进来。
「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古湘凝皱著眉问。
他没有回答,迳自把花递给陶然。
「我刚刚问过医生,他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所以你就买了花?」
陶然吸入玫瑰花的香味,露出了笑容。
「我还去拿了你的眼镜,没有这个你很难过吧?」
他将新配好的眼镜连同盒子拦在旁边的桌子上。
见他们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古湘凝忍不住要开口搅局。
「喂,你来之前我和陶然刚好聊到你在床下发现她时是什么表情耶!」
沈靖澜转头看著古湘凝,几秒後开口说: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怎么你那天哭肿的眼睛到今天都还没恢复?」
「啊!我去把花插起来。」
古湘凝抢过陶然手中的花束,连忙拿起花瓶走出病房,沈靖澜和陶然见状相视一笑。
然後陶然学高双手,微笑地望著地,沈靖澜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坐上了床并且将她拥入怀中。
「我爱你!」她仰起头低声说。
沈靖澜微笑,俯身给了她深情温柔的一吻。
<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