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
一直未开口的宋观浪欲上前劝说,却被宋观涛以手势制止。
“我和大哥都是你亲生的儿子,只因为我的生母较得你宠爱,你就把全部的父爱都给了我,对大哥则是一丝一毫都吝于给予。”
“没有这回事。”宋能远否认。
“有没有这回事,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宋观涛以无惧的话气道:“从我懂事以来就有这种感觉,明明大哥比我更努力、更认真,各方面成绩都比我优秀,但得到夸奖或礼物的却往往是我,我再怎么调皮捣蛋也不会受罚,大哥什么都没有做,却总是挨骂,甚至挨打。同样是你的儿子,身上都流有你的血液,为什么你把一个儿子当宝,另一个则视同外人漠不关心。”
宋观浪过去挡在弟弟和父亲之间,“好了,阿涛,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些?你不应该用这语气对爸爸说话。”
宋观涛看着哥哥,露出了略带苦涩的笑容。
“你看见了没有?爸爸,尽管你这个做父亲的待他是如此不公,大哥却从来不埋怨,依旧尊敬你、孝顺你,把你的话当圣旨一般执行,就拿对我来说,即使我这个异母弟弟独占了父亲的爱,夺走了他所该拥有的一切,他始终善尽为人兄长的责任关爱我、照顾我,不嫉妒也不计较,不管我捅了什么纰漏、惹了什么麻烦,为我善后的永远是他。”
面对这全然陌生的弟弟,听他说了一长串的话,宋观浪的错愕可想而知,然而对于阿涛的话他也不是毫无所觉,那些埋在心底的话,那种极度疼痛却已逐渐习惯的情感,他以为这辈子不会有人懂,却在今天听见弟弟亲口说了出来。他觉得眼眶发热。“请你好好想一想,爸爸。人生在世并非只为了追求名利,在这几十年的短暂时间里,我们还有更需要珍惜的东西,如果你不能领悟到这一点,最后你将会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那是非常可悲的。”
无视于父亲忿怒惊骇的表情,宋观涛说完话后径自转向宋观浪。
“我实在等不及,所以就先说了。”他微笑道:“你喜欢小苹。对公司更是情感深厚,而这两者父亲吝于给你,硬要推到我身上,我在等,等你开口说话,但你惯于接受父亲的安排,只是笑着对我说恭喜,这一年的协议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我利用这一年让自己更成长,也希望你在这段时间内能认清你所想要的,并且大声说出来。”他说着再次拥抱宋观浪,并在他耳朵旁低声道:
“谢谢你告诉我征信社的事,让我能借题发挥,漂亮地解决和小苹的婚事。”
虽是如此,宋观涛脸上却无笑意,只不过他大哥看不见他的表情。
“事情根本就没有解决。”宋观浪也以焦虑的语气在他耳边说。
“小苹和公司就交给你了,大哥,要应付爸爸的怒气肯定下容易,不过我是他的次子嘛,只得辛苦你了。”
“喂,你——”
“对了,我下知道你是怎么认识弄影的,但你既然带她来了,就要让她安然无事、全身而退喔。”
宋观涛一结束和哥哥的拥抱,表情就变冷了,只对宋能远说了句“我走了”便转头离去。对父亲急切的呼唤完全置之不理,倒是在经过苏弄影身旁时对她眨了眨眼。
扔炸弹的人溜得快,苦的却是留下来的冤死鬼,眼见宋能远的脸逐渐发言,一个不好就有脑溢血的可能。
苏弄影有不祥的预感,觉得自己或许无法轻松离开这里。
书房里寂静无声,宋观浪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苏弄影,很清楚要打破这一室的沉默唯有靠他自己。
没想到他才开口说了“父亲”两个字,一本精装书便朝着他飞过来;幸亏他适时闪避,厚厚的书碰的一声打在墙上,然后掉落在地,就在距离苏弄影不远的地方,令她又耸起了眉。
宋观浪直立不动,他无法相信父亲会拿书砸他,即便平日再怎么严厉,他成年后父亲就不留再对他动粗。
“是你对不对?”对自己的举动毫无悔意,宋能远铁青着脸指着宋观浪,“你在阿涛面前说了什么?否则他怎么会突然跑来跟我说这些话?”
“我什么也没有跟阿涛说。”
“说谎!”宋能远又拍桌子。“你表面上装出一副不贪不求的样子,其实是怀恨在心吧?所以你就使了些伎俩,挑拨我和阿涛的感情,并说服单纯的阿涛取消婚约、放弃公司,是不是?亏我这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他气得指尖和声音都在发抖。
“爸,我没有,小苹和公司都是阿涛的,我不会要,阿涛那边我会劝他——”
“用不着再惺惺作态,我今天算是看清你了!”
“爸!”
“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宋观浪没有动!气愤至极的宋能远竟过来拉他,开了书房的门试图将他推出去。
“您冷静点,爸爸,我会找阿涛好好谈一谈。一定会让他来向您道歉。”
“用不着!谁知道你会和他谈些什么,说不定到时候他连这个父亲都不认了!”
“不可能有这种事的。”宋观浪抓着父亲的手恳求道:“别这么激动,爸爸,小心身体……”
“你是恨不得我早点死吧?”宋能远又开始推他,“出去,你马上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宋观浪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离开?阿涛把这一团乱扔给他,造成父亲对他误会如此之深。他如果无法平息父亲的怒气,往后或许再也踏进这个家门了。
基于种种原因,宋观浪还是希望和父亲平心静气谈一谈,但正在气头上的宋能远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他奋力要将宋观浪推出书房,却力有不逮,试了几次无法得逞,恼羞成怒的他狠狠瞪着自己的儿子,然后扬起了手就要打他。
这时候,一直在一旁观看的苏弄影伸手拉了宋观浪一把,并起身挡在他们父子之间,说时迟、那时快,她还来不及开口说话,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耳光。这老头虽然是老了,手劲还真不小,一巴掌打得她头都昏了,眼前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清。
发现自己打错了人,宋能远愣了愣,但那仅是数秒钟的时间,气愤的情绪随即便又主导了他。
“把她带走,你们马上给我离开这个屋子!”宋能远怒气不减,丢下这句话后径自走出了书房。
父亲离开后,宋观浪才从错愕中恢复过来,他扶着苏弄影坐下,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见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他轻触她脸颊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片刻之后,苏弄影睁开眼睛,看见宋观浪一脸担忧跪在那儿,她扯了扯嘴角说:
“我没昏过去,只是疼得不想张开眼睛。”
“你……你好傻,为什么……”
“我的确是要拉开你,但可没想过要替你挨打。”
“我还说要保护你,结果……”看着她脸颊上红色的印子,宋观浪实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歉意,“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苏弄影摇摇头,随即因为疼痛而皱了皱眉。
“你爸爸是暴力主义者?”她道。
“呃……不算是吧,我长大后他就几乎不曾动手打过我了。”宋观浪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不要紧吧?你的脸色这么差,我看我还是送你到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