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自己就快要成了一堆白骨了,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个?
蓦地,石门下射进的橘红色烛光和石门的转动声让薛品伦侧过头。
「唷,小子,你的命倒是挺硬的嘛!」持着一根蜡烛站在石室门口的,正是契佐王本人。
「你可知道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薛品伦懒得浪费力气摇头,默不作声就是他最好的回答。
「七天。」契佐王皱着眉道。
是吗?他怎么感觉上好像被关了七年似的?
「我的芙儿和你一样,将自己关在房里,除了水以外不进任何食物也有七天之久,要不是她今天病倒了,巧焰着实是忍不住了才敢来告诉我,否则,我很可能会就这样让你死在这牢里的。」
「你说……什么?」薛品伦胸口的起伏加快。他奋力地支起身,用微微颤抖的双手向门口爬去。「契芙……」
「她不让巧焰告诉我,是不想以这种手段逼迫我放过你,但是天知道,我差点就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契佐像是在自责般地沉吟道。
「你……这个……胡涂的父亲!」
薛品伦勉强站起身子,冷不防的朝契佐王的脸颊挥出一拳,然后他整个人也重心不稳的跌仆在地。
契佐王因薛品伦的一拳而向后震了一步,手上的烛台也因此而掉落地面。他抚着疼痛的左脸颊,舌尖也似乎尝到了些血腥的味道。
但他不怒反笑道:「想不到你饿了七天,力气居然还这么大!」
「反正我已经犯上了一次,也不在乎多这一次。」薛品伦伏在地上笑道。
刚才那一拳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现在他除了一张嘴之外,可是再也动不了了。
契佐王看着他,对他更是刮目相看了。这小子真是非常的与众不同,不是吗?
「芙儿难道没告诉过你,我是个很会记仇的人吗?」契佐王走上前,弯身将他搀了起来,往石室的门口走去。「等你养足了精神,这一拳我会加倍讨回来的。」
薛品伦已有些意识不清,他对于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一个局面并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有一件事自己非提不可。
「还有一件事……」他任由契佐王搀着前进,努力地撑着微合的双眼,让自己保有一丝清醒。「契芙……把契芙嫁给我……」
随着肩上搀着的手臂瘫软,契佐敏捷地扶住了正要倒下的薛品伦。
「臭小子,你的要求可还真过分啊!」契佐王笑道。
或许,他该好好地正视这小子的请求?毕竟芙儿她……
嗯,先看看他日后的表现再说。
第6章(1)
「可恶的小子,真是大胆,竟然让我这个威严的王脸肿成这个样子!」
昨天夜里他没发觉,今早一照镜子才发现大事不妙,契佐王拧起眉,「这样子教我怎么出去见人嘛!」
契佐对着镜子左照右瞧,不管由哪个角度看,他那青了一大片的左脸看起来都很好笑。
「混蛋,简直混蛋!」不管怎么遮掩,他就是遮不住脸上的那一块青紫。
「王,池大夫来了。」巧焰的声音由房门外传来。
契佐王彷佛是看到救星般,想也不想地便起身去开门。
「池大夫,你来得正好……」直到面对房门外两双圆睁的眸子,契佐才想起了要用手遮住左脸颊。但是,已经太迟了……
巧焰率先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池宾也是忍得老泪直流。
「混蛋,简直混蛋!」契佐的口头禅又冒了出来。「不许笑了,这是我昨晚睡觉翻身时撞到床柱受伤的,巧焰,还不快去照顾公主!」
「是。」要她不笑真的很困难,所以她干脆走远一点再笑好了。
等巧焰一走,契佐赶忙将池宾拉入房内,关好房门。「哎哟,真是疼死我了!池老,你快来帮我看看,我一说话,整张脸都会抽痛呢!」契佐痛苦地叫出声。
池宾好笑的帮他检视伤口,心里一面笑道:会痛还这么多话!
「不过就是瘀血而已嘛!」对于这个小他几岁的老友,池宾有时候很是拿他没辙。
「什么叫做『不过是瘀血』?你没瞧见我痛得厉害吗?」
池宾转身自药箱里拿出一小瓶红花药酒,一边还不忘取笑他:「那得看你昨晚床柱撞得有多大力了。」
照契佐的伤势和他对契佐硬朗的身体了解看来,那张木头床就算让他撞断了四根床柱,他也不致伤得如此,所以他压根儿不相信契佐方才编出来的那个可笑至极的理由。
「好吧,我自己招了总行了吧!」契佐不甘愿地坦承:「昨晚有人趁我不备,给了我一拳……」
「哦?是谁这么大胆呀?」
契佐冷哼了一声,「还不就是那小子,我只不过是跟他开了一点小小的玩笑,将他关了七天,没想到他却这么禁不起考验。」契佐故意扭曲事实。
他很清楚薛品伦向他出手的原因是为了契芙,但是,要他承认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他是打死也不会这么做的。
「这几天你要是怕大家笑的话,就暂时别出门了,我会早晚来为你上一次药,没事的话就多休息吧!」池宾收拾着药箱。
「芙儿……她没事吧?」契佐没有抬头,只是讷讷地出声问道。
池宾停下正要跨出门的脚步。「公主很好。」
「那……」
「王还有什么事吗?」池宾的手已搭上门闩。
「不……没……」
「薛公子也无碍。」等他问出口,天都要黑了,池宾觉得还是自己说比较快。
「谁……谁说我关心那小子来着的啊?」
「是,池宾多事,王歇息吧!」老友的个性他比谁都清楚不过了,面恶心善、标准的老顽童一个是他的最佳写照。池宾带着微笑走出了房门。
契佐吁了口气。呼,幸好那小子无碍,否则,他的芙儿可能就再也不理他了!
抚着热烫的左颊,契佐觉得自己这一拳真是挨得罪有应得,不过,有多久没人对他施以拳头了?让他的警觉心丧失了大半,所以才会让那小子软绵绵的一拳给得逞。
看来他得趁那小子恢复体力之前好好的锻链自己一下,将来也才好向他讨这一拳之仇。
***
这日的练习场上,黄沙还是一如往日般的让狂风卷地而起,但是却不见向来的烈阳。取而代之的,是密布满天的厚重云层。看来,时节已进入了「雨季」了。
言 在漠北地方所谓的「雨季」,并不是指会有雨水降下,而是指比往常更凉爽潮湿的气候。
情 因空气较以往潮湿,所以此刻练习场上的士兵们已是个个汗流浃背。但却没有人敢稍事歇息,只因今日领兵训练的,正是厥耶国的一国之首——契佐王。
小「步兵加快速度,骑兵也拉好你们的马,不要乱成一团!」契佐中气十足地命令道,一点也不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
说「精神点,喊出声!」
独「杀——」
家「呼、哈、呼、哈……」
「契佐王。」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契佐回过头。
只见穿戴着整齐厥耶服饰,看上去精神抖擞的薛品伦正昂然立在契佐身后。
契佐赞赏的扫视了薛品伦一眼,旋即翻身下马。「你的身体可痊愈得真快呀!看来只关你个七天还不足以把你撂倒。」契佐又开始不服输地耍起嘴皮子来了。
「王过奖了,王脸上的伤好得也挺快的。看来只用了两成力还不足以在王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薛品伦也毫不畏惧地回他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