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阮瑞斯,就能成为嘉奇的母亲,一家四口人,该是尽享天伦的幸福。可是有关阮瑞斯的许多事仍然是个谜。超乎一切疑虑的,是他对孩子的全心奉献。
不是所有的男人结婚都是为了对未出世的孩子尽父职,但是只凭这些人格的优点足够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不需考虑婚姻中最重要的成分——爱情吗?而他们欠缺的就是这些最重要的因素,难道要她接受永远不会有一个属于自己孩子的事实吗?
或许阮瑞斯会有外遇,而且极有可能,他说不定正在物色某位红粉知己。可是凯西绝不是那种人,她十分了解自己。也许思想观念上她显得过时守旧,但是一旦接受婚姻的誓约,她就会到死都誓守那份神圣。除非阮瑞斯要求她离婚……
那是她最忧虑的部分吗?忧虑有一天他找到一位能占据他心魂的女子,共浴爱河,这种奇异的感觉,竟然使她陷入一种莫名的沮丧之中。
时光倒流,她想起了罗夫离开那晚对她说的话,这时她有了后见之明,了解当时一再拖延婚期对他是多么伤心的事。而她拒绝与罗夫发生婚前性行为,可能又是加深罗夫疑虑的另一根源。她和姊姊苏珊两人对爱的表达迥然不同,苏珊和泰德成天形影不离,非得手牵手亲吻不断,才能生活,所以相识八个月就结婚了。而凯西对罗夫的爱,含蓄、内敛、深沉,她可以等到蜜月之时,才全然表露所有的爱意。
嫁给阮瑞斯,不会有什么肉体上的困扰,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她。他会向相恋的女人要求满足。她明白阮瑞斯是一个彻底自由意志的人,他会尽一切可能保持个人生活的高度隐私,所以不会有什么闲言闲语中伤孩子,孩子是他生命中的一切。
所以,还犹豫什么呢?她自问。难道罗夫还会返回旧金山,与她重修旧好吗?他怎会如此快速地就与另一女子坠入情网?是因为她愿意“献身”吗?她简直不敢想下去,也无法原谅他,这对她简直是如奇耻大辱般的伤害。
假如他们真的同榻而眠,那就意味着罗夫根本就不会怀念凯西。而且如果真是如此,罗夫当初被拒绝的痛苦应该早已痊愈了,他们现在或许正在计划一个凯西永远不会有的甜蜜爱巢。其实,当初她并不是拒绝,而只是请求他给她更多的时间呀!
她没有得到罗夫的任何保证,她什么也没得到。假如嫁给阮瑞斯,至少还可以满足她成为母亲的渴望。否则的话,她将永远生活在杰森和嘉奇的边缘地带,这绝不是她所能忍受的。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她都忙着一边招呼杰森,一边完成玩偶制作的最后几道程序。晚上六点三十分,有客户按铃取货及再订购。直到把杰森抱上床睡觉,厨房杂务清理之后,差不多已经十一点了,才终于有空戒慎恐惧地拨电话过去。
她心跳得厉害,转接中,电话响了十声,无人接,她挂上电话。也许他出去了,或是睡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她必须等到明天早上。
假如明早醒来,仍不觉得自己想法错误,那么她会再打。尽管如此紧张,她仍有一股奇异的泄气的感觉。她走过去拔掉晶亮的圣诞树的插头,然后洗个热水澡。正当她急欲就寝时,听到一阵敲门声。
宝拉是唯一这么晚会来打扰的人,但是她会先打电话。她虽然纳闷,还是像只猫一样无声地走进客厅探看究竟。
“凯西?”一阵敲门声之后,一个轻声、急促的声音响起。“是阮瑞斯,你还没睡吗? 我不想吵醒杰森,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阮瑞斯?”一种异常的兴奋在她体内升腾。
“等一下,”她冲到卧室穿上睡袍,打开房门才意识到自己一头湿湿的乱发还未梳理。一绺绺的湿发密集成许多簇拥的圆圈,只有死力地梳理才能抚平。
他俯视她,眼里带笑。白海湾升起的夜雾弄乱他的头发,他穿着一件极流行的飞行员式的漆皮夹克,凯西没想到,他看起来如此,如此……
“你答应了,是吗?”他沉着稳定地说着,“要不然,早在几个小时前你就会打电话给我,命令我滚回凤凰城,准备打官司了吧?!”
第四章
“艾小姐?”娜娣的声音传到嘉奇的卧房。现在这间卧房又添加了第二张床给杰森。凯西转头,看见阮瑞斯的管家往屋里走来。“你和麦克不能叫我凯西吗?虽然阮瑞斯把我和杰森带到这儿才二十四小时,但是你们夫妻俩帮了我这么多忙,我觉得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老妇人高兴得眼睛一亮,“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找我有什么事?”她转身忙着料理杰森,让他穿上特制的新衣裳。
“阮瑞斯要我来处理这里的事,所以你可以专心换装打扮。他这个人要求什么事都得准时,尤其这是他的婚礼。我会把所有扣子扣好,一会儿把杰森带下楼去给他爹。”
“感激不尽,但是他现在已经穿好了。”她喃喃说道,一边替小孩穿上小皮鞋,再打个双结,以免他不喜欢故意踢掉。然后亲吻小杰森的脸,再催促娜娣将他带下楼去。
凯西静静地跟出去,走到自己的屋里。楼上有三间客房,凯西选了其中最小、也最近婴儿房的一间。其中有全套的现代化浴室设备、柳木家具及雅致窗口,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舒适感觉。有好几个小时,她就一直深情地看着周围沙漠的景象和园艺。乳白色加上鹅黄边的墙壁,使这间屋子看起来有些超越时空的梦幻感。高大的绿色植物,耸立在屋子一角,树影扶疏全反映在光亮如镜的木质地板上,渲染出温暖、蜂蜜似的色调来。她等不及似地想编织一块地毯,融合屋内的色调成一张精致、绝妙的地毯。但是这些飘渺的遐想实在远离现实,她必须着装,成为婚礼中的新娘。
穿着曳地数尺的婚纱,左手中指戴着阮瑞斯送的戒指,耳朵上戴着阮瑞斯送的耳环,不禁感慨人生的变幻莫测。才五个星期之前,她和可怜的杰森一起伤痛欲绝地经历这一切的生离死别,还得日以继夜地为两份工作硬撑……真是不可思议。
她被阮瑞斯宠爱得几乎连自己都认不出来。打从她答应嫁给他开始,他在圣诞节前后来回飞旧金山——凤凰城不下十几趟,帮忙迁移及婚礼事宜。其问,她将旧金山的生意结束掉了。如今有新的职责,要再像以往一样,和顾客维持良好的社会关系已不可能。
凯西要求在婚礼前能见见他的家人,而且希望只有两个小孩、娜娣及麦克在场,阮瑞斯答应了。他在一个乡间办事处安排了私人结婚仪式。就某方面而言,阮瑞斯像故事中的教父,就连他们的婚礼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婚礼。她深知自己是多么的幸运,也告诫自己不要沉湎于过去,但是要一下子忘掉曾经多么盼望和罗夫走向地毯的那一端,似乎并不可能。
她拿起罗夫尘封的照片,审视他瘦削、克制的脸。她无法想象当他收到她即将结婚的信时心中的想法。她在信中告诉罗夫,为了成为两个孩子的合法母亲,答应了阮瑞斯的求婚。她也坦承她仍然爱他,希望原谅过去对他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