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要她忍,看她是要去睡弟弟的房间,还是在客厅睡?因为他们宋家也许很快就会有个孙子可以抱了。
这“忍字诀”她是攻读许久了,只是要她睡在弟弟的“狗窝”还是免了吧!
所以,有好几晚,她是可怜兮兮的拉着床棉被在沙发上窝了一整晚,外加自艾自怜……
另外,她也怜悯母亲的单纯,因为莎拉是个跷家的女孩,打架、闹事、吸毒是样样皆来,但惟一不要的就是生孩子。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母亲随着开餐馆的父亲来美国生活了近三十年,但她还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裹,完全看不到这个花花世界的变化。
宋清凉瞄了一眼在帝国大厦聚集的一大群观光客,可以预知的,他们的下一个活动一定是搭乘电梯到顶楼一览纽约五颜六色的夜景。
她绝丽的容颜刹那间起了凝重,很可笑,她虽然是个道地的纽约人,但到了二十三岁了,她却不曾有过空闲,可以到上面去看一看响誉国际的美丽夜景。
在这车水马龙的车阵裹,宋清凉塞了几颗曼陀珠到嘴裹,希望自己沉闷的心情能够好转些。
然而,只要一想到在公司被那些高学历的菜鸟欺压的情景,再想到一回家又有一大堆的家事等着她,她实在振作不起精神。
在停停走走了近一个钟头后,她总算回到了这个想回又不想回的家。
这裹是隐藏在纽约州高楼大厦一角,独楝的二层楼矮屋舍,一楼上方挂著「中国家乡小吃”的招牌,二楼的阳台上则堆积了一些母亲舍不得丢弃的陈年家具用习旧。宋清凉将车子停到门口的斜角,拿起皮包下车走进店裹,不到二十坪的小店裹摆了四张桌子、十六张小椅,只是裹面不见一名客人,她张望了一下,也没看到母亲,她耸耸肩往楼上走去。
如今这个餐馆是每况愈下,客人常常只有小猫两三只,没有客人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她抿抿嘴,踏上狭窄的阶梯上到二楼,蓦地,她美丽的脸蛋飞上一抹嫌恶之色,她低低的吐了一句诅咒,“该死的!又来了。”
她爬爬头发,烦躁的看着又是衣裤、又是内衣等乱七八糟的客厅,她的心是凉了一大截。
“可恶!我今天上班前才收好的,真他妈的可恶!”宋清凉气得咬牙切齿的,但是她不收,又有谁会收呢?
她认命的将皮包放到小桌子上后,从皮包裹拿出一个橡皮筋,将及腰的乌黑长发系成一东,弯下腰一一将那1衣物抄到手中,再将桌上一大堆杯盘狼藉的食物与一些鸡块骨头、啤酒罐等扔到垃圾桶去。
咽下到口的怒火,她直起身走到放在墙角架上的大同电锅,打开它,裹面仍是空空如也,她难掩烦躁的回身朝厨房裹去,哈,一眼就看到水槽裹有一大堆的青菜,旁边还有两条鱼丢在盘子裹。
她揉揉疲惫的眉心,卷起衣袖,打开水龙头,在哗啦啦的水声下清洗那两条青鱼……
“啦……啦……啦……”突地,一声声引吭高歌的女声传人耳际,宋清凉眉头一皱,继续清洗鱼。
“啦……啦……啦……哈哈哈!”一个男声也跟着加入。
“这——不是广志?”
由于那忽高忽低又夹带着笑声的歌声实在太过怪异,她赶忙扔下鱼,双手以抹布擦拭水渍后,走出厨房,而映入眼帘的正是弟弟宋广志和莎拉两人赤裸着身子在客厅共舞的情形,两人明显的意识不清,眼神迷蒙,嘻嘻哈哈、啦啦啦啦的唱个不停。
母亲林婉面露忧心的走到宋清凉的身边,“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静静的看了一会见,这才叹声道:“妈,看样子他们是吸毒或嗑药了。”
“吸毒!!毒?!”林婉四十多岁却已布满皱纹的脸色刷地变白。“妈。我早说过是你太纵容弟弟,总有一天……”
“胡说,一她颤抖的握紧了双手,“我哪是纵容他,我们宋家的未来全靠他,他是我们宋家的命根子,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他不会做出令我失望的事,他更不会去碰毒品,你别胡说八道!”
宋清凉脸色丕变,“妈,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而你还迁怒我……”
“我何时迁怒了?你快去将饭煮一煮,大家肚子都饿了,我先下去顾店!”林婉面色深沉的再瞅了在地板上打滚的儿子和莎拉一眼后,即转身朝楼梯走去。
“妈!”宋清凉气忿舆怨慰的泪水迅速在眼眶裹聚集,“为什么?碰到弟弟的事你就如此盲目?你不觉得弟弟的行为已经愈来愈过分了,而且他经常跷课,一整天就在这儿和莎拉鬼混,再说得清楚些,他根本不爱念书,你却一直勉强他,而我,这么渴望读书的人,却得一整天的在公司和家裹来回,你连一句贴心话都没有。”
“女人生来就是油麻菜籽命,再说念书有什么用?念得再高还不是要嫁人,将来你不是跟着别人姓?我栽培你?!我老了能吃你的?能住你的?”
宋清凉冷气直抽,痛心的泪珠已潸然而下,“那对弟弟,你是打着养儿防老……”
林婉怒气冲冲的打断女儿的话,“没错,我的老年全靠他了,不管他的行为举止再遇荒唐,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清凉心一寒,她哽咽着声道:“你既已知他行为“荒唐”,你却还……”
林婉涨红着脸怨声道:“那又如何?再怎样也轮不到你来说我。”
“妈!我这样做牛做马的,你……”
林婉怒不可遏的指着她伤恸的丽颜,“怪什么?要怪就怪你为何是个女的!”
闻言,宋清凉的心头不由得泛起一层浓浓的悲哀,“妈,是你将我生为女儿的,这性别我又决定得了?”
“对,但我也决定不了,所以你注定就是要当个女人,再苦再累都是你的命!”林婉气得咬牙低吼。
宋清凉无言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卖命的将自己的春青理想全埋葬在这个重男轻女的传统家庭裹?
她用力的拭去脸上的热泪,冷凝着那张动人的丽颜,直勾勾的瞅着已在地板上爱抚起彼此身躯的弟弟和莎拉,漠然的道:“我要离开这个家!”
“离开?哼,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嫁人,要不然你就得跟我一样守着这个家,直到广志成家立业为止!”林婉火冒三丈的撂下话,就怒冲冲的步下楼去。
宋清凉缓缓的摇头,一双如子夜璀璨的水翦眸子亦缓缓的凝聚了怒火,她忿忿不平的拿起沙发上的破旧椅垫,二用力的扔向那两个沉浸在情欲之中的男女,痛哭失声的道:“该死的你,广志,你整天醉生梦死的,妈还是将你当成一块宝,而我呢?就因为我是女的,我就得为你累得像条狗! ”
宋广志皱起了两道浓眉,神志未清的将莎拉拉到一旁躺下,一手还搓揉着她圆润的胸脯,“念念有辞什么?走走,给我走开!”
宋清凉是气炸心肺了,为了逭样一个颓废的弟弟,她干么啊?
咬咬牙,管不了泪流不止的泪雨,她快步的奔下楼去,边跑边哭叫道:“妈,我累了,我不干了,我要离开这儿,要不然,我无法呼吸了。”
“你给我回来,饭菜都还没煮,你弟弟还饿着呢!”林婉气急败坏的在她身后吆喝着。
宋清凉瞬地停下脚步,木然的转身凝睇着母亲,“妈,如果我是男的就好了,我可以上大学,可以交男朋友,可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可以去PUB,可以喝酒闹事,可以吸毒做爱……这一切一切只要我是男的,我就什么部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