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咬牙切齿道:“你想都别想!”
“好!这是你自找死路,休得怪我!”
待“我”字一落,那群黑衣男子便拔出长剑,“刷”的一下朝着爹爹的咽喉直刺去——
点儿这下再也按捺不住,从树后奔了出来,大吼一声:“不要杀我爹爹!”
他使尽全身力气想撞开其中一名黑衣男子。那人遭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撞,剑身偏了偏,竟没能刺中他爹爹。
“点儿!”
“爹!”点儿冲了过去,扑倒在爹爹的怀中。“怎么回事?娘怎么了?”
“点儿,”爹爹眼中噙着泪珠,又急又失望。“你还是回来了……这……可怎么是好?”
黑衣男子一剑不中,只听见那轿子里的人又冷冷地发话道:“原来屈大侠还有一位公子哪!那敢情好,我便一块儿送你们上路,在阴曹地府里一家团聚吧!”
黑衣男子们再度袭上,一把把亮晃晃的利剑便朝点儿的身上招呼过来!
“不——”
爹爹怒吼一声,猛地一把推开了他,点儿吃不住力,滚到一边的雪地上;而其中一名男子的一把利剑,便不偏不倚地从爹爹的胸膛前穿胸而过!
“嗤”的一声,一股热血,霎时便溅了满地……
“爹——”
点儿狂吼一声,疯了似地奔到了那名男子的身边,一双拳头如大雨落至,槌打在那黑衣男子的腿上。
“不要杀我爹爹!不要杀我爹爹!”
“叱!”那男子轻哼一声,抬起腿来,一脚便把点儿踹了开来……
黑衣男子又高又壮,点儿哪吃得住他的腿力?“砰!”的一下,他小小的身躯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撞到一旁的墙壁上——
点儿顿时便没了声息!
“哼!螳臂挡车,自不量力!”轿子里又传来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吩咐道:“进屋去给我搜!一定要找到那东西!”
“是!”
几名黑衣男子陆续进屋,谁也没去搭理撞上墙壁后的点儿的死活……
“把那娃儿带过来!”
黑衣男子应声将点儿抱进了轿子里。
轿子里阴恻恻的笑声再度扬起。“原来还没死哪?命挺大的嘛!把他带进宫去,给我好好地招呼着。”
“是!”
大雪无声无息地落着,在一片纯白的雪地上,染了一地刺目异常的殷红……
第一章
杭州自古即为繁华胜地,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其中又以西湖风景冠称天下,来往游客络绎不绝。
位在西湖畔的万艳坊乃江南青楼名妓汇集之所。这一日正值暮春时分,华灯初上,万艳坊内一片丝竹欢笑之声,间或夹杂着莺声燕语、猜枚行令,笙歌处处,一片繁华景象。
在通往万艳坊的大路上,此时正有两个身着打杂小厮服装的少年神色匆匆地赶着路。
那走在前面的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两道浓密的剑眉下,有着一双机灵有神的眸子;而由其中散发出来傲气飞扬的光采气质,实在跟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很不“速配”。
“公子、公子,你等等我!”后面的少年追不上他的脚步,急急地唤道。
“阿标!”前面的少年猛地“紧急煞车”,回过头来恶狠狠地骂道:“跟你讲过几百次了,咱们出来的时候千万别再喊我公子,要叫我‘阿红’?你是有听没有见是不是?”
“哎,小的……小的一下子改不了口嘛!”
“改不了口?”阿红抬起手来狠狠地敲了阿标一记。“要是咱们的身份穿帮了,没的让义父知道我们竟敢落跑出来玩儿的话,到时候你就吃不了兜着走!我看你还改得了改不了口?”
想到“老爷”严峻冷酷的面孔,阿标不免吐吐舌头。“好嘛好嘛!奴才知道错了。”
“又用‘奴才’?”阿红一拍额头,完全给他“不支”的表情。“我的妈!‘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我真是败给你了!”
阿标不敢再跟他回嘴,只暗暗地嘟囔道:“谁教你好好的宫里不待嘛!跑来这种鬼地方瞎混个什么劲儿?”
很不幸地,这微弱的抱怨还是被阿红耳尖地听到了,他猛地回头,沉喝一声。“你说什么?”
阿标被他吓得呆了呆,忙道:“没……没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在宫里有多无聊?成天就是吃饭、睡觉、拉屎,尽做些‘有的没有’的事!义父不教我武功,西门大哥也不教我武功,我要不自己出来想办法,我阿红这辈子还有什么好混的?”
阿标听得一愣一愣的,大气也不敢吐一个。
阿红瞪他一眼,又续道:“人家都说江湖里卧虎藏龙,比西门大哥武功高强的大有人在,哪一天要是给我碰上了、拜他为师,以后还怕西门大哥瞧不起我么?”
阿标唯唯诺诺地道:“可是……可是,你也不必选择在妓院里打杂啊!”
“你懂个屁!”对于他的“短见”,阿红简直嗤之以鼻。“哪个大侠不嫖妓的?你告诉我!”
这……这是什么歪理啊?阿标暗暗在心底念道:“自己‘爱ㄏㄠ’就说一声,扯那么多理由干么?”
“唉!不跟你说了,反正这些道理你也不懂,”他一副“知音难觅”的憾恨表情,槌了阿标一拳。“快走啦!要是迟到了,又得挨那龟公的一顿好骂。”
阿标一脸无奈,只得跟在他身后走进“万艳坊”的大门。
“你们这两个兔崽子,又给我迟到了喔?”
才刚进大门,东南西北都还没搞清楚咧,就被万艳坊的龟公闵爷给逮着了。
“闵老板、闵大爷……”阿红连忙转换了一副表情,呼天抢地的。“咱兄弟俩今天会迟到是有原因的……”
“有个屁原因!”闵老板鼓着腮帮子,两手穷打着自己凸出的肚皮,活像只临水而居的虾蟆。“当初就跟你们说好的,来这儿工作一定要准时。难不成还让客人自个儿端茶倒水不成?”
“不,不!阿红不敢。”阿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要不是咱俩的嬷嬷今儿个翘辫子了,阿红兄弟俩怎敢迟到?”
“我管你家谁翘辫子?”闵爷的小气巴啦是整条街出了名的,他才不管别人的死活咧!“反正说来说去都得扣工钱,你们自个儿心理有数就好!”
一听到要扣工钱,阿红哭得更伤心了。“哇——不要啦!闵爷,您老大人大量、福如东海、多子多孙,千万别扣咱们的工钱哪……”
“别说了!快给我上工去!”闵爷一脸嫌恶地离开。
阿标扯了扯阿红,暗问道:“公……呃,阿红,咱们宫里的钱足以开上八百家万艳坊了,你哭个什么劲儿?”
“你给我闭嘴!”阿红暗骂道。“这叫做‘演戏’懂不懂?不这样哭,他怎么会相信我们是出身于穷苦人家?我看你真是被猪给附身了*-!”
阿标这才恍然大悟,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啦?谁欺负你来着?”
一句娇娆万分、嗲声嗲气的问话蓦地响起,随着这话语一落,从后房内走出了一个打扮得妖里妖气、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少妇出来。要不是时候尚早,他们两人还会以为是见着鬼了哪!
“老……老板娘……”
万艳坊的老板娘名叫“艳红”,据说当年也是这圈内数一数二的红牌姑娘。可叹岁月不饶人,自从嫁与闵爷为妻之后,由于疏于打扮和保养,脸蛋的变形和身材的走样,使人完全无法拿她与“红牌姑娘”产生联想。
更让阿红全身不对劲的是,自从他来这里上工之后,老板娘就对他“特别”照顾;坊里的姑娘们将这种“照顾”看在眼里,有时也会奚落他道:“唷!阿红你真是人如其名哪!才刚到没几天就成为老板娘面前的大红人,啧啧啧,不简单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