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康恕馀送便当来时都会为她准备一个几乎四人份的大食盒。有时他工地有工作,便由其他小弟代送,也会吩咐小弟们多送一份。
交男友可以省不少钱,每个女人都说对了。
“谢谢你又送饭来。”她接过饭盒,抽了张面纸给他擦汗,外边三十度的高温简直要晒死人。看他一身泥污,忍不住问:“今天又有工地的差事吗?那怎么会来送饭?”
“没关系,反正有空,还有要约你晚上出来,有空吗?”
约会吗?富蓣问道:
“有事在我那边就可以了。”不然多花钱。
“不是,我想请你陪我一同解决一些困扰。”而那种困扰,恐怕不是拼死做塑胶花就可以解决了的。
“好吧。几点?”
“就七点吧!”
她点头。
“时间可以,我们别在外面吃东西,中午剩下的饭我晚上可以炒蛋炒饭吃。”反正只要不花钱一切好办。
“好,你看着办,那我先回去——“
康恕馀的话并没有说完,立即被远远传来的声音打断,尖锐得教人不注意都不行。
“康恕馀!?你不是康恕馀吗?我的天呀!你怎么像个贱民的打扮呀?天啊!一身的泥。好恐怖啊!”
不消说,能制造出这种音色的人除了之前的黄小姐之外,就只有今天来谈合作案的朱大小姐了。当然恶人无胆的黄小姐不再有那个胆与她作对。自然是那位朱小姐了。
康恕馀怔怔地看着朱茜玛小姐由远走近。
“怎么?不认得我了呀?亏我叔叔还想把茜凯嫁给你呢!你妈说你出国读博士,原来你落魄到台中当工人呀?”
“当工人有什么不好?不偷不抢,认真工作,你凭什么瞧不起人?”富蓣第一个动作当然是捍卫男友。
那位朱茜玛小姐嘴巴一向不懂适可而止:
“不会是因为你交了这个丑八怪,所以故意把自己丢在台中这种落后地方自生自灭吧?不然就是台中没有任何公共建设,让你无处发挥所长的情况下只好当工人?我看你这么落魄,我堂妹是不会嫁你了。”
“朱小姐,人各有志,端看各人心态如何去想,以及对生活的要求为何。当然,我不能改变你的看法,但同时也请你学会尊重别人。”康恕馀轻揽住富蓣:“她是我的女朋友,并且也是个清秀佳人。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侮辱她的字眼。”
实在是朱茜玛小姐嚣张也不懂得看地方。站在台中却胆敢大发厥辞批评台中种种,也难怪原本大作壁上观的同事皆一一加入声讨的行列。
男员工甲走到朱茜玛面前:
“嗯,我承认台中的建设比不上台北,但我相信文化水准应该比你这位台北人高一些。至少我们台中人没有胡说八道,却又自以为有气质的人。”
“每个地方总会有不幸的意外,也许我们是错怪台北人了,我们不能因为见到一颗老鼠屎而坏了一锅粥。”富蓣顷刻间已被人潮阻在中心点以外,只好以声音表达看法。
趁着众人围剿朱茜玛之时,康恕馀将她拉到门边:
“我还有便当得送,晚上我会对你说明白。对了,别向他们透露我的地址。”
“OK,我知道。”
他飞快闪出去,看得富蓣好笑不已。
奇怪,她不是只交了一个单纯且勤劳的工人男友吗?为什么愈来愈觉得此人无比的复杂呢?是不是每一桩恋爱的过程都像在挖宝?如果那是事实,她就不客气地生受了,也许好玩的还在后头呢!
富蔷闪过人群靠来姊姊这边。
“阿姊,你说鸡腿要给我吃的。”
基于“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的真理,姊妹俩没有加入呱呱叫的行列中,躲在柜台边,打开超大食盒,幸福美满地窝在一边吃起饭来了。
反正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吃饭才重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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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半的光景,公司同仁全走光了,富蓣与妹妹正在收拾物品,也准备回家了。今天的事端基本上是令大老板颇感脸上无光的,所以她们因为下午听训了一小时而延误了工作进度,当然要加班做完;幸好她们一向手脚俐落,不到半小时就做完了。
“要回去了吗?”陈善茗提着公事包出来,一脸的灿笑。
“问我,还是问她?”富蓣问着。
他聪明地没有回答,只道:
“我知道了那个康先生的所有事,你想不想听?”
“不必大老板的『热心』。”她没有向不相干者探听他人是非的嗜好。“你要约我妹吃饭?”
“对啊,今晚中山堂有一场不错的表演,想约她一起去看。”
富蔷走到富蓣身后:
“我不要去啦,每天晚上都和你出去,我都无法做手工。”
富蓣耸肩:
“那不重要。反正你快点交个可以结婚的男友才是正事。”
“但他又不在可以结婚的名单内。”真是太浪费时间了。老与花心的男人耗,又不能做手工赚钱——虽然与大老板出门绝不会无聊,甚至可以说每一次都很尽兴,但他太花了,想来就乱不是滋味的。
“练习一下也好。”虽然富蓣也不认为大老板是适合的人选,但反正这两人没什么搞头,偶尔约约会,可以省下一顿饭钱,何乐而不为?至少她可以肯定大老板是“花”中君子,会偷个吻,但不会将小红帽拆解吃人腹。
“喂喂,别当我不在场行不行?”他手臂一伸,不一会,小美人已被他揽在身侧,对富蓣道:“给我时间,以及机会,你又怎么肯定我不会是令妹的另一半?”
“如果大老板决定食用单一菜色过一生,哪有什么问题?我举双手奉上。”
这是警告吗?还是暗示?他思索玩味着。
不多言,富蓣已拿起皮包:
“我先回去了,小蔷,十二点以前记得要回家。”
“哦……可是我不想和他去玩呀!”答应之后她才想到要表明自己的意愿。
富蓣笑了笑,有些讽刺道:“我想你的牢头不会放人的,拜了。”“阿姊——”见着毫无姊妹爱的无情人闪入电梯中,富蔷敢怒不敢言地将嘴嘟了个半天高。“走喽,今天吃素食好?”他点了点她嘟唇,惹她忙不迭地缩回双唇抿到嘴巴中。
他笑了,当然明白她何以有此动作。
“你不要动手动脚的。”她将大袋子抱在胸前,声音很微弱地抗议。
“OK,走吧!”与他应允所不符合的,他的毛手又搂住她香肩,催促佳人上路了。
“这是什么?”在电梯中,他忍不住拉了拉她的大袋子,不以为她会拎着一大堆用品上下班。
富蔷笑得可得意了:
“这是塑胶花的第一个步骤啦。我就知道你会乱拉人吃饭,所以准备好了工具,就不怕不能如期交货了。”
而陈善茗翻白眼后的下一个动作则是将她的大袋子没收,锁在后车厢中,以期维持良好的约会品质。
至于小美人的叫嚣声,则终止在他说要吻她的威胁中。可怜的富小美人,只能敢怒不敢言。
不管是她的阿姊或她的上司,都是十分恶霸的人,至于比较弱势如她者,只好忍辱偷生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歹命嘛!※——————————※——————————※
康恕馀提早抵达富蓣的小套房,主要是他必须告知中午衍生出来的问题。下工回家匆匆清洗后,他一身清爽地过来。
吃着蛋炒饭的同时,他也娓娓道来他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