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维扬的声音唤回了赵如芸的思绪;这样的心有旁鹜,对她而言,实属难得。
“喔,好!”她静默地看了草约的内容,抬起头,发现方维扬正利用空档凝视窗外;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投射出哀戚与无奈,令她不忍唤他,心想:他怎么了?她的眼光温柔地望着他,似要为他分忧。
方维扬回过神了,他为自己的不专心感到抱歉,但仍不动声色地说:
“喔,对不起!请问,赵小姐对合约内容有没有其它的意见?”
“没有,大致上都符合我们上回所商谈的,等正式合约出来了,我们再签个约就可以了。跟你合作,一向很愉快的!”顿了一下,她又说:“维扬,有事吗?你有些心不在焉喔!”
“抱歉!希望这没有影响到你与我们合作的意愿。”方维扬故作轻松。
“那怎么会?”她娇娇地睇了方维扬一眼。“你是台北最有价值的单身贵族,光是陪我吃这餐饭,就值回票价了;下回,当然还是要与你合作,只要你仍未婚的话!”
他们都笑了,赵如芸却又关心地加上一句:“你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有点像猫熊耶!”
“还好。昨夜下了场大雷雨,吵得我久久无法入睡,今天就留下了这两圈证据。”方维扬避重就轻地轻松带过;他是来谈生意,不是来谈心的。
“诗人不是说:‘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维扬,睡不着的是你的心!你有心事?我很乐意为你分忧,反正,还有时间嘛!”她故意抬了抬表,顽皮地眨眨眼。“时间还早,我们再多谈一会儿,不知道我们鼎鼎大名的单身贵族会有什么心事?”
“赵小姐……”原想找个藉口离去的方维扬,只得又坐了下来。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否则就太失礼了。
“哎呀!谁是赵小姐啊?跟你说过了,人家叫如芸,如玉的如,芸芸众生的芸,你老是忘记啊!”
“咳——赵——还是称呼赵小姐吧!我叫惯了!我没什么事,我的心脏功能很好,不会有什么心事的,谢谢你的关心。如果你能多多关照我们公司,与我们多多合作,相信我的‘心事’会更好!”方维扬只能这样回答了。
“喂!维扬,你有点不识好人心喔!好吧!我很识相,从不穷追猛打,为了我们更长远的——友谊!”她缓缓地加重了最后这两个字。“那么,为了我们的友谊能长存,维扬,我们公司下星期天有个联谊活动,规定主管级以上的人员都得参加,而且最好携伴,你知道的——”她环顾了一下自己,说:“我,男人婆一个,警报拉得嗡嗡作响,也没人要了,我主动邀约人家,人人敬谢不敏,你啊!是我最亲密的战友,怎么样?不管是拜托或赏光,请你抽空陪我参加一回,我一定会感激得痛哭流涕、五体投地、不知所云……喔!你看,我兴奋得都用错成语了!我知道你休假日一定都在家,顶多打打球,所以,维扬,拜托,你就牺牲一回,不要让我在背后被人家嘲笑是嫁不出去的老处女!”赵如芸一口气自说自话地说了一大串,其实,这番话,她早在家中拟好腹稿了。
“赵小姐,这不太好吧!我们……我们只是生意上的伙伴,这——你应该可以找到比我更理想的人选,我……我不适合的。”方维扬的反应全在赵如芸的意料之中。
“又是赵小姐!喊我如芸,你会死啊!”
赵如芸有点豁出去的感觉;心里埋怨着;置之死地而后生嘛!如果你没有童子军日行一善的美德,那也就算了,何必用话激我!她哀怨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方维扬真是标准的“十年怕草绳”那一种;于是,她决定来软的。
“什么更理想的人选,我就是没有,才会硬着头皮拜托你啊!难道我不知道你在商场上都是保持着‘安全距离’在与人交往的?用不着你的提醒,我很有自知之明;但,维扬,你把自己保护得太周密了,我只是请你帮个忙而已,没想到我这不情之猜反而成了自取其辱……算了,算我没说!”
“赵——如芸,对不起!我实在不是这个意思,请你别生气!但我一向不善与人交往,去了只怕会扫你们的兴,这样反而不好。”方维扬实在无心答应,但又不好强硬拒绝,毕竟对方是个女孩子。
“又不是应酬,需要什么交往?只是去度个假,玩一玩嘛!”看来,似有转圜的生机,她继续鼓励:“就算你一句话都不说,也算给了我很大的面子。扛着‘最有价值的单身汉’这块招牌,维扬,我们‘蓬荜生辉’——好像用错成语了!你看,我一兴奋,就容易用错成语。维扬,好啦!就当是度假嘛!”
“那好吧!只要我那天没事的话!”方维扬并不能保证那天他有没有心情去,特地为自己留了后路。
赵如芸也早知道他会来这一招,赶忙接了一句:“礼拜天会有什么事,况且,我也没有预备后补人选,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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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下班后,赵如芸果然准时地守在方维扬办公室门口。她穿了套苹果绿的休闲服,将头发随意地扎成了一大把马尾在脑后晃啊晃的,整个人更显年轻俏丽。
方维扬早在两天前就接到她叮咛的电话,只是,他不能穿着运动服上班,他也未如赵如芸所建议的,提早下班回家更衣;如今,他仍埋首在一大堆公文中,像是几乎忘了她的约会。
赵如芸并未生气,她一张娇俏的脸印在方维扬光可鉴人的办公桌上,似嗔似怨,又带笑地说:
“维扬,还要多久嘛!就算是机器也要停工上点油,更何况是人呢!你手上的是很重要的文件吗?没关系,慢慢来,我可以等;反正,你今天铁定要陪我去的!”
她这招以退为进,让方维扬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于是他匆匆地看完一份最速件后,站起来道:
“对不起,大小姐,是否可容我回家更衣?或者,你先去,我随后就到;放心,以我的诚信保证,我一定会去。”
“没关系,我与你‘同进退’。”她一语双关。“而且,顺便跟你到贵府,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喔!我是否又用错成语了?”
“走吧!”方维扬希望这次的邀约,只是他还她一个人情,他不希望她有另外的联想。
赵如芸到了方维扬的家后,就被他家的堂皇富丽所震慑。她不是没到过有钱人的家,但,或许是归属感吧!她总觉得这样的房子让她来打理,一定会相得益彰的。
方维扬要她在客厅坐一会儿,并强调说:“我马上下来!”
赵如芸打量这屋内——太冷清了,需要一位女主人;但要能料理这么一间屋子,想必得要有点本事。再看看窗外,游泳池有点颓败的感觉,形同虚设,喔!也许可以改建;还有,这客厅吊灯的样式已过时了,可以考虑淘汰……她一一评头论足着,俨然已是女主人。
方维扬从半圆形的旋梯上下来了,出身豪门,毕竟天生有一份抹不去的贵族气质;一件名牌T恤,剪裁合宜的休闲裤,使他看起来年轻又潇洒,也激起了赵如芸一些企图心——她要得到眼前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