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的事,劝你不要自找麻烦。与浮望山庄为敌,就是与全江湖的正义之士为敌。还有,放开你的手!”中年男子威严地大喝。在发现少年的手始终黏在表小姐的腰上之后,再也忍不住地出手,想抢得制敌的先机。
湛无拘没有正面迎战,倏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大叫道:“看我的西域狠毒粉!”
一听到“毒”字,四、五个大汉下意识坞住眼口鼻,仓皇闪避漫天飞舞的粉末,哪敢冒着中毒的危险睁眼分辨敌人在何方。也之所以,让湛无拘乘机各踹了一人一脚,在闷哼低号中,湛无拘拉着姬向晚大笑着跑远。
不忘学江湖人撂下名号:
“爷爷我明湛无拘,你叫浮望山庄来砍我好了,我倒要看看一个山庄怎么长脚来砍人?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远去之后,五名委顿在地的大汉仍不敢睁眼,怕附身的粉末入侵五官之内……直到一盆清水泼上他们,他们才狼狈又为惊吓地打哆嗦睁眼:
“是谁?!呀——”怒吼倏止于看清来人面貌。
一袭纯白似雪的绸衣包里着出尘不凡的俊颜,冷冷的声音比冬天的寒风更冰冷:
“不过是一把白粉,赵领事老江湖怎么也被唬弄了。”将水桶还给一旁的店家,他冷笑得直颤透人心。
“秋公子!”狼狈的五人立即挺身抱拳,羞恼暗恨于心,却无颜展现于外人面前。只能力持平静地端着浮望山庄的面子与眼前人招呼。
“他们是谁?”秋冰原微一颔首,直接问着。
“他们……”赵领事欲言又止。毕竟是不宜宣扬的家务事,总不好对外人道,即使此人是少主的上宾……
秋冰原冷冷一哼:
“方首豪的未婚妻失踪一事,已不是太秘密的消息了。怎么着,你不就是奉命出来找人?”
赵领事吶吶了半晌,每次面对秋冰原,再怎么暖和的天气也会令人有加衣御寒的欲望。既然对方都挑明来说了,他又有何好隐藏的?他苦笑道:
“秋公子好领通的耳目。”
“那两人?”
“其中一人便是敝少主的未过门媳妇。”
“是吗?我倒要瞧瞧是怎么样的天香国色足以让方首豪这般忧心如焚,连婚礼也缓了。”
赵领事一惊,正要恳劝这位行事古怪的秋公子不要涉入浮望山庄的家务事之内,可是就见白光一闪,哪还有秋公子的行迹?秋冰原早已追随那两人的方向而去,连客套的道别辞令也不丢一两句……
“寒冰山庄”的庄主秋冰原向来任意而为,也是少主的朋友中最阴晴莫测的,天晓得他会怎么看待表小姐?天呀……要是……要是秋公子看上了表小姐,那么他是不会顾忌“朋友妻,不可戏”这辞儿的,搞不好因此而强娶表小姐造成事实,非要弄到秋姑娘当少主的正室才罢休……
突然觉得头好痛……赵领事苦着一张脸,转头对手下道:“飞鸽传书,请示少主,秋公子有意加入找寻表小姐的行列。”
※ ※ ※
一只香喷喷的烤鸽肉,在火候十足的翻烤下,渐渐地从酥黄的肉色中透出美妙的香味,直直勾引着旁人的口涎。再怎么食欲不振的人也要呼唤肚子内的馋虫来敲锣打鼓一番。
“小姐,不要吃?我分你一半。”拨弄炭火的手在抹过微汗的脸孔后,留下半片黑而不自知。湛无拘将一整只烤鸽放在姬向晚面前招展着。
姬向晚努力要不为所动,口中嚼着无味的硬面,咕哝出拒绝:“不要。”
“别这样嘛,人家好歹“又”成了你的救命恩人咧。”
“什么救命恩人,你根本是……”她不想说出难听的话,于是决定闭嘴,发誓再也不要被他撩拨得失去神智,进而毁了自己的教养。
湛无拘不因对方的冷脸而气馁,将烤鸽撕成了两半之后,再望了望她手上食之无味的硬面:
“你今天胃口很好哦?原来跑步可以使你食指大开,那我们以后就跑给黑衣人追好了。”硬是抢过她手上的面,在她还没由惊愕中回神时已塞了半只烤鸽肉到她手中。一递一嬗间流畅得不须眨眼。
“你!我要我的面!”她斥道。虽不排斥有更好的食物,但她恨透了他强硬而无赖的行为:“还我!”
正要去抢,可惜那半个巴掌大的硬面早就被湛无拘塞入口中,得意兮兮地吐出半个:
“喏,来拿呀!”
“你……你真可恶!”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气死自己只会让他更开心如意!霍地转过身,不愿再看到他那张可恶而欠揍的笑脸,不知不觉地用力撕扯鸽肉入口以泄恨。早忘了不吃的誓言。
她的脾气通常持续不久,但一张冷脸可不会轻易表现出融化的蛛丝马迹。一般来说,再怎么不识时务的人也不会拎着自己的热脸去凑人冷屁股,免得自讨没趣。但湛无拘不是“一般”人,他是……无法以任何一种类型来概括的怪物。
面对着一张比早春冷风更冰寒的俏脸,他仍端着他那张黑白交错的大花脸呈上热情的笑,将自己塞在她入目所及的视力范围内:
“要不要聊一聊那些人追你的原因?”
不理他。她倒转半个身子。
“说一下嘛,是不是你白吃白住没付钱?”
他以为全天下人都似他一般没格?她丢开残骨,起身走向小溪,准备洗去一手的油腻,又想到湛无拘的一张大花脸,忍不住也掬水清洗面孔。让早春的溪水冻得她直打哆嗦。
湛无拘不为沉默而气馁,跳到溪流上的石子,也跟着洗刷他多日来一直蒙尘的脸,顺道拿出刀片刮弄下巴的胡渣子,仍不死心地与友人对话:
“对了,如果你不想被轻易认出来,就要加强一下女扮男装的技巧——”
“你说什么?!”险险惊跌入溪里,她错愕万分地失声问道。
“女扮男装呀。”他拍着心口,嗔睐她的大惊小怪。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是……”
“你是呀。”他点头强调。
“你……你一直都知道?”
“一直呀!”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你为何都不说?!”竟让她以为自己扮男装扮得天衣无缝!
“为什么要说?就算你喜欢扮成老人或小孩也不开我的事呀,你有特别的癖好嘛。”
“我才没有!”她低吼。
湛无拘举起双手安抚:
“好,好!你没有,但有又如何呢?我不以为这是很羞耻的事。”
“我是不得已的!”他的眼光教人生气,她忍不住拨水泼他。
湛无拘轻快地跳过水波,停伫在另一颗石子上,继续聊天:
“我知道,你要躲黑衣人嘛!他们叫你表小姐,你不是姓姬吗?”
“我是他们主人的表妹,所以叫表小姐!”跟这种人谈话真会发疯,明明长得贼头贼眼的,怎么问出来的话如此愚笨?!
“哦!表哥派人押表妹回去,干啥?成亲好来个亲上加亲呀?”他玩笑地臆测着。天晓得竟歪打正着,狠狠地扎入姬向晚破碎的心口。
就见姬向晚身形一震,顾不得脸上半湿的溪水与刚刚被撩得半天高的怒火,倏地起身,漫无目标地往树林深处狂奔而去,不理会湛无拘错愕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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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哭!不能哭!自从离开浮望山庄之后,她早已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为“他”掉一滴泪!这是她毕生最大的耻辱,她可以怨天尤人、可以气怒,就是不许掉泪。